即使身体摇摇晃晃的,阮媛还是顺着心而为,跪在这一片新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一头又一头下去,这最边边的新土里、她额头抵住的地方居然露出了个玉色饰品的一角。
阮媛小眉毛一挑,哭笑不得,这就是她老娘说的狗那什么运吗?
她之前的人生中不停的见她老娘各种花样、不间断的走运,她自己除了托身在她老娘肚子里外,这大概还是第二次有这样的、貌似不算坏的运气。
阮媛拨开泥土,拿起这片透着灵光的水翠水翠的碧玉牌,脸上表情古怪至极。
碧玉牌上一面雕刻着龙凤呈祥,另一面上满满都是奇怪的文字。
这块碧玉牌别人不一定见过,但是阮媛熟悉至极,正是她老娘亲手雕刻而成,老娘还给碧玉牌镶嵌了金边,说这玩意是她的金手指,现在与她用处不大但是意义难得,所以赠与唯一的亲闺女——阮媛。
很好,有这东西起码阮媛知道她确实是她亲爹和老娘的闺女阮媛没有错,即使身体不是,但前世的一切不只是在记忆里,这里还有个物证。
阮媛摩挲着手里的碧玉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酸涩涩的。
舍不得放手,手心里的碧玉牌却又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即使转世重新为人,父母的庇佑也没有离了她,想起之前自己那抹终于脱离父母掌控后的喜悦,想起之前的之前——她的前世,对父母那始终若有若无的埋怨,阮媛觉得手心里的碧玉牌滚烫。
阮媛低头去看,原来她摩挲的太用力,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复原的伤口扯开,丝丝鲜血把碧玉牌染红。
耳边仿佛听到老娘那清脆爽快的声音:“滴血认主是真理,遇到宝贝不要怕洒血。”
阮媛忍不住嘴角上翘,手下用力一搓,伤口刚刚愈合的血衣被完全撕裂开,淋漓鲜血从她白如纸的手指间隐隐溢出。
那碧玉牌的温度越来越高,如滚烫的铁器,那感觉若受炮烙之苦,阮媛却舍不得扔开碧玉牌,反而条件反射的愈加拽紧在手心底。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多,又仿佛只是一瞬。
疼痛与碧玉牌都消失了,阮媛的人也消失不见。
树林里还是那样郁郁葱葱,烈日已经西斜,洒下来的光不再灼烈,透出来的霞红越来越浓。
说来也巧,大约在阮媛原地消失后数分钟,树林的另一头匆匆赶来一路装扮奇怪的人。
这伙人穿着贴身的连体玄色衣,腰间、背上各个不同的别着、背着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很统一,明显是一伙的。这伙人偏偏脸上都用黑色三角巾裹了起来,不似光明磊落之辈。
只见领头的一个黑巾人怒道:“该死,中计了。快,分散开去找找,哼,一个小丫头,还真能走出这里?”
“是!”
其他大约十来名黑巾人纪律严明的收回手脚站正直,并同时点头开口承诺道。
话音落,三三两两的黑巾人隐入草丛树后失去身影,独自留下的黑巾人头领,低着头观察着地面,缓缓前进,没有离开这片新土地。
忽然他眉头一凝,快几步走到阮媛消失的地方,地上有几滴鲜血,黑巾人弄手指一抹后,试了一下粘稠度,再放到鼻子边嗅了嗅。
“新鲜的?”
黑巾人仿佛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即使隔着脸上的三角黑巾也能看出他的表情变得更严肃、凝重。
黑巾人因此愣愣,有些出神,半晌没有听到意料之内,情理之内的动静,望着这片翻新的土地,黑巾人忍不住心里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他还会不会冒着这样的大不违做下这等事?
好吧!答案是会的。在实现野心的道路上,他早就走的太远,回不了头了。
黑巾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回复没有发现后垂首站立在领头的黑巾人身边五步之外。
一时间,静的只有晚风的沙沙声。
领头黑巾人一把拉下脸上的三角巾,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男人的脸,鹰眉虎目,鼻梁高挺,嘴唇抿地紧紧的,面色沉如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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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土灰色大砖石码成的高高城墙上,阮域天绷紧了身体,顶着晚霞,目望着远方层层叠叠、不见边际的密林,站的一动不动。一日又一日,从希望、盼望,到绝望、心死。
四十个日夜了!
他那骄纵着长大的孙女,不过十四岁稚龄,还没有学会如何在丛林中生存,却不想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弄丢在这茫茫荒林里,叫他这个做祖父的如何能心安?!
要不是还有那未完成的使命,要不是还有那一家二十多口人命的大仇,要不是禹城还有数百万人民需要他,阮域天恨不能再亲自重进这密林里,一寸寸的翻找。
又是十日了。
与少主预定,无论找不找得到人,十日一轮,派出去的人回城里交接消息和休息。
一个多月前,阮域天收到消息,少主的身份暴露,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追杀的人特别凶残,他不得已,离开禹城去接应少主。
没成想,这次居然是少主身边出现了叛徒,他们的人损失惨重,几经周转,筹谋用尽,最后连他孙女的未婚夫——他老友的族孙子都折了,阮域天才带着重伤的少主狼狈逃回禹城。
回到禹城,更让阮域天魂飞魄散,阮家二十一口,一夜间全部消失,只有地上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诡异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阮域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血案发生的第三天,副城主蓝博安排人围住了城主府,这件事情秘而不宣,禹城才稳住。
之后几天,阮域天安排人手到处查询蛛丝马迹,护城军在禹城西北角六十公里外发现二十具尸体,唯独没有阮域天唯一的孙女——阮媛的行踪消息。
期盼着唯一的孙女躲过此劫,阮域天发疯似地带着全城的护城军在密林里翻找了十天后筋疲力尽的回到禹城。
少主萧承恩,拖着堪堪恢复一点的伤躯,继阮域天之后,带着他的亲卫又进密林搜了十日。
十日又十日,两轮之后,萧承恩是被亲卫背回来的。
不知他遭遇了什么,头破血流、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