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程钰的意思,五人一行就在药店所在的那条街上为曼兮、何猛找了一间客栈。那客栈距程府并不远,平日里还可以一有时间就去药店监督装修,位置是绝佳之选。
再者,在那么一条热闹的大街上住着,小丫头的安全还是令徐幕比较放心的。
当然,一应日常器具以及最主要的银子,都从程钰那里来……
薛平冯仑等人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一来现在想要报仇简直是天方夜谭;二来,大火烧了曼兮家,此事已不算太小,对方肯定会暂且罢手,而这段时间也是徐幕休整的最佳时间,只有厚积薄发,才能一击必中!
安置好了这一切,徐幕这才算可以稍微安稳的进程府了,他之所以用自己的“矜持”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是因为他与程家兄妹现在好歹也算个熟人,进程府这事,在他们眼里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然而鬼知道其他人对他有没有意见!
所以,有此名头也省去了些不必要的闲言,再者,程钰已是那么主动,他若不矜持一点,等于自己减轻了自己的分量。
一路上饱受程夕和“鄙夷”的目光,他总算是坚挺到了程府门前,然而那森严庄重的府门却教他浑身一“惊”——
“程兄,这神候是个什么意思?”
鎏金大匾上那别开生面的“神候”二字,与那高大的深红色院墙一起,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仿佛在向路人宣示着不凡的来历。
他固然是听过程家的名头,但现在一见还是忍不住啧啧惊叹!大地主,绝对的大地主!
程钰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温文有礼道:“徐兄,这神候呢——”
“蠢货,连这都不知道,神候神候,自然就是爵位了!”程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程夕和一阵摇头晃脑的不屑声打断。
“公侯伯子男这爵位我自是知道,只不过程小姐,你能否告诉我一下,神候又是哪般?爵号都这么嚣张,还是鎏金的大匾,你们程家是不是太高调了一点啊!”
对程夕和的不屑,徐幕浑不在意,依旧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眼程钰,却见程钰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先进了府门,显然是也对他那妹妹束手无策了。
“呸!”程夕和不屑的抽了抽鼻子:“说你是个蠢货你还不乐意,你见过谁家的爵位是自封的,又有谁的爵号是自己起的?这都是上面的事,你满意不满意有什么用!再说,你也不看看那上面还写什么!”
还写什么?徐幕闻言又看向了那块匾,轻轻念出了左侧的那几个小字:“书手裕天?什么意思?”
“是天裕手书!”
“哦,这天裕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放屁,他才不是个东西!”程夕和即刻脸颊涨红的反驳着他,过后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对,恶狠狠的咬了咬牙道:“该死的混蛋,害本小姐说错话,天裕是当今皇帝的年号!”
是了,他这才想起,那日在桃林的时候,钟离也对自己说过“当今天裕皇帝”之类的话。
果然,这程家的来历不凡啊!怪不得小妞这么蛮横,皇帝都亲自辞匾了,赤裸裸的官二代,能不嚣张么?
他见程夕和犹自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想着以后这小妞必是自己的靠山,急忙嘿嘿笑道:“小姐,那,咱们就进府吧?”
他连小姐前面的程字都省掉了,分明就是在套近乎,谁知程夕和依然气鼓鼓的盯着他,配上她身干干净净的小白袍,有些稚气,还有些可爱——总之,他是万万不能将这小妞与那日高傲的公主形象联系在一起的。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人靠衣装!
程夕和穿着金装就像公主,不穿……不穿肯定可好看了……
“管你!”
好像是看他嬉皮笑脸的表情不爽,程夕和飞快的踩了他一脚,随后拔脚便跑。他愣头愣脑的看着小妞离去的身影,随着那****的摆动,眼神也不由自主的飘忽起来,突然感觉鼻尖一热,顺手一摸才是流了鼻血……
此刻程家兄妹已经离开了大门,守门的仆人刚有些松懈,却突然又怪异的盯向了徐幕,一个好像是想对他说:咋回事儿呀,大兄弟?
另一个则惋惜的对他摇了摇头,那意思明白的很——兄弟,别这么想不开,你真当小姐是小丫头呢?
徐幕虽然不打算在程府长留,可即使短住,该结交的人还是要结交的,见这二人均是友善的看着自己,他若无其事的擦掉鼻血,大大方方的走向那二人道:“二位,想必这一天下来也困顿之极,不若二位稍作歇息,由我来帮你们守卫片刻?哦,二位不必多疑,在下徐九,受公子小姐之邀来府上陪小姐读书,还望多多包涵才是!”
二人都是程府看门的,平日里不被别人嫌弃已经算不错了,又何时受到过这般抬举?见徐幕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早不知身处何处,眼瞪大如牛眼,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包涵?包涵个屁!这位小哥你也太有本事了,年纪轻轻就当上小姐的书童了,我等佩服都来不及,还等着你包涵呢!
想来那看门二人组也是机灵人物,愣了半天后急忙嘿嘿笑道:“九哥?我们就叫您九哥吧,您老人家将来可是小姐身边的红人,要多多包涵我们才是啊!”
“好说好说!哈哈!”徐幕毫不客气的大笑几声,顺手勾着其中一人的脖子道:“咱们将来可都是朝夕相处的伙伴,二位放心,有我徐九一口肉吃,我绝对会分给你们半口!等什么时候有了钱,咱们一起进赌坊,逛窑子!咱们也一起体验一回有钱人的感觉,娘的,凭什么他们能吃香喝辣的,我们就得看着?”
“哈哈!谢……谢谢九哥!”那小厮当即眼冒金星,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徐幕,而是一个窑姐。
幸好,另一个人还算淡定,干咳两声后也凑了过来:“不过,说真的九哥,在小姐身边虽然是个肥差,可这活却不怎么好做啊!”
“怎么说?我看小姐好的很呐,明明就是一朵惹人怜爱的娇花啊!”徐幕明知故问。
“额……”那人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僵笑道:“小姐是朵花不假,但那是食人花啊!你要知道,在过去的时间里,小姐的书童几乎每隔两天换一个……”
“真的?”
天嘞,这小妞到底是有多恐怖,莫非程钰这般死乞白赖的急着找我进来是想让我顶包?
“真的真的,九哥我给您说啊……”被徐幕勾着的小厮急忙鬼鬼祟祟的接过话茬,眉飞色舞的向其余二人讲起小姐的传说来。
三人头挨着头凑到一起的模样,说不出的古怪,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他们是在密谋什么坏事呢,鬼鬼祟祟的很!
徐幕自然是本着人不分贵贱的心态与二人攀谈,那二人也毫不保留的向他倒着苦水,不消片刻,程小妞那罄竹难书的恶行已经被揭露无疑,饶是他心理承受能力不一般,听后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寒。
譬如,有个小丫鬟说话声音盖过了程小妞,她叫了一群小厮围着那丫鬟喊叫了整整一天……
譬如,当她呆坐在花园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等她醒来之后给她讲故事的书童也睡着了,然后,她罚那书童将府上的书全部抄写十遍,等到第一本抄完的时候,书童哭哭啼啼的走了……
譬如,有一天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裙子,不巧府门口有个经过的人也是穿着米黄色的衣服,然后,她偷偷给人家泼了一桶墨汁……
譬如……
反正她没干过什么好事,一件都没……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看门二人组几乎已忘了本职工作,越说越起劲,本该戒备森严的大门前飘满了一股邪恶的味道,徐幕更是沉浸在冰与火的传说中不可自拔。
眼前“倏”地闪过一个白影,一个白衣小厮生硬的挤了进来,三人却全然不顾,依旧听的听、说的说,各司其职,和谐的很。
仅仅过了一会儿,那白衣小厮便开始牙齿磨的咯咯响:“各位,说的尽兴么?”
“尽兴,尽兴!”徐幕依旧是那放荡……且不羁的表情,大大咧咧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小厮也勾了过来,头也不抬道:“来来来,一起,我们一起听听那蛮横小妞的故事!”
只是,他说了那句话后便再没听到丁点儿声响,百思不得解的看向了对面二人:“怎么了?继续说啊!”
“九哥,你……你……我们……”那二人的语气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还夹杂着点哭腔,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阵后,其中一人索性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默默的向他旁边指了指——
“我靠!小姐!!!”
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差点当场吓尿!那白衣小厮眉目间蕴含着怒色,恨不得吃了自己,不是程夕和还能有谁?
“小姐……您老人家还没走?难不成您也喜欢听故事?”他心虚的看了一眼程夕和,哆嗦一阵后立刻镇定下来,顿了顿又面不改色的看向了看门二人组,“来,给小姐讲讲故事?唔……不许讲黄段子,不许讲暴力恐怖的,不许涉及十八禁的,毕竟小姐还是个儿童……”
不料他说归说,二人愣是没反应,程夕和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道:“我好像刚才听你说什么……蛮横小妞?”
眼看程夕和就要伸出了手,他急忙一本正经的瞪起了眼:“蛮横小妞?什么东西,我没说啊,你们听我说了么?”
果然啊,九哥就是九哥,气场就是强大!看门二人组见徐幕向他们投来“茫然无知”的眼神,很是配合的摇了摇头:“没说过。”
“哈,看,果然是小姐你听错了吧?我说的是‘蛮好看的小姐’,说的就是美若天仙的小姐你啊!”
呸!这个不要脸的坏痞子,刚一进来就说我坏话,当本小姐傻么?看我待会怎么整治你!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程夕和嘴角划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又不动声色的看向了看门二人组:“你们说我是食人花?”
看门二人组可没徐幕那胆魄,见程夕和盯向了自己,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如筛糠似的乱抖,就差没当场哭了出来。
“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改天我就弄几朵食人花来,送给你们,哼!”程夕和忿忿的瞪着二人,转眼又看向了徐幕,“今日是你第一次来,就饶你一次,跟我来吧,带你去住的地方。”
“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
“你来不来?”
“哦,好吧。”
徐幕见这小妞十分的不配合,只能悻悻的跟了上去,随后又回头对看门二人组挤眉弄眼一番,人家刚才可是对自己够意思,自己怎么也不能忘恩负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