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子贤听到衣服嗤喇的破裂声时,他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既然对方准备了连环的机关术,那么,肯定还有后手。
故而,在刘皮耳的马刀切进他的腰眼两寸时,白子贤硬生生的翻转身子,险之又险地避了开去。
刘皮耳一刀落空,当即挥刀横斩。白子贤也由于生硬转身,右半边身子的筋受损,一时难以躲避开去,竟被刘皮耳的马刀砍中左腿,切肉入骨,全然要将白子贤一刀毙命的样子。
这等凶残打法,倒是有几分身负血海深仇似的。
白子贤在被砍中左腿时,绣月刀抬起,直搠而出,想要一刀捅烂刘皮耳的小腹,可不曾想绣月刀像是黏着了神秘的力道,砸入了烂泥一般,完全卸去了白子贤的力量,本意是向左搠出,可落到实际上却是着于右侧,完全的避开了刘皮耳的身子。如此情形,倒是白子贤翻了傻,把洗白净的脖颈放到刘皮耳马刀下任凭他处置一般。
刘皮耳也觉得好险,若非白子贤这一刀刺歪了,那当先嗝屁的还不是自己啊!当即回刀,在白子贤肩头卷走一片血肉,整个人顺着暗沟,朝后退去。
一时间,一人蹲在沟沿上,一人伏在暗沟里,彼此对峙起来。
白子贤喘匀了粗气,冷声问道:“你不是练家子?”
刘皮耳一时有些儿发怔,不知他为何会发此问,应道:“不是。”
白子贤洒然而笑,笑声牵动了伤口,痛得他一阵咳嗽,惋惜似的说道:“想不到一个平凡人,就把我撂倒了。我这习武习了二三十年,貌似也没什么用处啊!”
刘皮耳道:“管他有用没用的,曾经喜欢过就好。至少在你习武的那些日子里,纵然辛苦你也是幸福的,这就足够了。”
白子贤愕然,道:“你说的也是,哪里能考究那么多有用没用的。不过,你的机关术准备好了吗?”
刘皮耳道:“够对付你的了。”
白子贤哈哈道:“够豪气,也大气。虽然死于机关术我也无憾了。”
刘皮耳纠正道:“你是死在我的手上,并非死在机关术的手上。如果没有我,机关术只是死物,有了我它才能成为杀死你的利器。”
白子贤道:“你倒是会说。”
刘皮耳问道:“那你休息好了吗?”
白子贤道:“没休息好,也能让你留下半条命在这里。”
刘皮耳道:“那咱就来吧!”从黑暗中抽取了一块砖石,当空扔了出去,在这静寂雪夜里递出呼的一声。
白子贤绣月刀翻转,用刀背在砖头上格挡一下,便算完事。紧接着却有两块、四块砖头尾随而来,刘皮耳似乎有意用杀死马武的那套法子将白子贤做掉。
可白子贤身为三星好手,哪里是这般容易对付的。
但见白子贤云淡风轻,将扔来的砖头一一格挡下来,码放在身前,及到叠加至六十四块砖头时,蛰伏在暗沟里的刘皮耳没了动静,这下可轮到白子贤出手了,但见他舞动绣月刀,在砖面上一拍,整砖碎裂,成了无数不规则的碎块,带着锋利的尖角,在那拍送下,蜂拥一般挤进暗沟里来,凭空都能听到踢踢踏踏的声响,像是击中了什么物事一般。
白子贤出身道:“你倒会取巧,居然用脚手架的板子当了盾牌。”
刘皮耳似乎沉吟了片刻,才听到声音传回来:“你也不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白子贤咦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倒也用得不赖!”当即再次拍碎两方砖头,一抢左,一拐右,遵照了弧线型穿刺而出,似乎有意迈过木板,如此作为便可直击刘皮耳要害。
可传递回来的闷响,却像是集中了棉絮一般。
白子贤稍作思考,当即明白,想来当是击中了一团麻绳,想不到这个没有习武的平凡人,居然如此聪慧,将一切周遭所用之物都利用了起来。
“只是,这第三次的攻击,你还能躲得过吗?”白子贤这般想着,便以极快的速度舞动绣月刀,将余下的砖块尽数拍成碎块,舞动长龙似的朝着暗沟里汹涌而去,如此之多的砖沙,纵然刺不死刘皮耳,也必定能将这小子活生生埋在沟里。
可等到砖块拍完,白子贤却觉得心内发慌,因为他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刺中肉身的景象,似乎那个角落里,原本就空无一人。
人去哪了?
人从他的身后蹿了出来。
早已对此地沟渠熟悉无比的刘皮耳,自己也出了一把力,亲自担任泥瓦工在这里上工,挖土挑泥,搅拌灰浆,而趁此便利在暗中挖了一条暗道,此刻正好用上。
刘皮耳钻到了白子贤的身后,没有暴起劈砍,而是直接一撩斜刺上来,似乎要从白子贤的臀部扎入刀子。心生警觉的白子贤在瞬息之间做出决断,骤然转身,却也只是避开了玉关受害,那柄长长的马刀,还是从后腰处穿进了小腹里,似乎只需刘皮耳稍微搅动,便可捣烂白子贤的内脏;如果刘皮耳斜地里划拉,那将白子贤斩成两段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这一下,眼见白子贤是活不成了。白子贤的额头上,都渗出来一层层细密的汗珠子,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快要死了,畏惧成了这等模样。
刘皮耳率先出声:“你说大话了,你说要我留下半条命的。可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到?”
白子贤想笑,却笑不出来,连喘气都觉得在扯着伤口疼痛,更别说笑这样子的比较大型的运动了,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吗?说不定等你放开刀以后,就知道我留下的后手到底是什么了?”
刘皮耳问道:“是什么?快说,我饶你不死。”
白子贤咧嘴道:“我都快要死了,不是你饶不饶的事儿了。反正快要死了,我的那后手,你会知道的。”白子贤几乎是桀桀而笑,笑着里带着赴死的壮烈,也带着阴谋得逞般的狡黠,唬得刘皮耳只得抽出马刀,让血从创口里流出来,让寒风涌进去,不及时,白子贤便彻底死透,全身冰凉。
而刘皮耳却木呆呆地杵在那里,直到盏茶功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