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向晚,一连就是几天。
她总在桥头等待,鬓角斑斑白发,
看穿了眼睛,她总在桥头守望。
“儿子呀,咱们家的房子马上就要造好了,你回来看看吧,
漂亮的紧啊,等你回来,娘啊,就托人给你说媒,
你喜欢哪家姑娘,娘就给你说哪家姑娘啊。咱们家的房子那是全湖心村数一数二的,从底到顶,几乎都是那漂亮的红砖做的啊。比哪家的都宽敞,都大。”
刘井前的母亲走过来,笑呵呵的问道
“魏老师他妈妈啊,魏老师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您咋在这儿自言自语啊,您看看这太阳就要落山,还不回家啊。春天里,夜里温度还是凉啊,赶快回家吧。给您家老头做饭啊。”
“她婶子啊,坦儿,背着你儿子去城里瞧病,都十几天没回来啊,你不着急啊?”
魏婶子巧妙的白了刘婶一眼,似乎要人情的呀。
“她刘婶子,您娘家,东旺湖可有待嫁的闺女啊,给俺家坦儿说一个漂亮的啊?”
“哎呦,您家魏坦老师,那是读过大学的呀,模样也俊俏,文凭也高,谁能配的上你家姑娘啊,俺娘家村里,有倒是有,不知道你儿子能不能看上啊。那孙家的二女儿,长得就俊俏,头发都这么长,到腰腚啊,那唐家虽说落魄,父亲洗好赌博,可是唐家女儿长得那也是俊俏,
她生的戏曲里的花旦模样,不须胭脂粉,就显然一副粉扑扑的脸儿,尤其是那酒窝啊,那是迷倒了多少个青年啊。”
魏婶子听得是眼笑迷离,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孙子,繁荣的一家人,乐呵呵的过日子,“呵呵,嘿嘿,嘿嘿,那麻烦刘婶子了,改天我给你准备一筐鸡蛋,你走趟娘家呗,两个姑娘都说说呗,哪个愿意要哪个啊?”
“瞧您说的,要是两个姑娘都看上了您家儿子,哪怎么办呀,怎么说开啊?听说,那唐家的姑娘啊,以前托人说东旺湖某个小伙子,人家看不上唐家的破落,我要是给你儿子说,就凭你儿子的条件,那一准成啊。谁不想盼个教书先生啊。”
刘婶子笑眯眯的扶着魏婶子,“走,咱们回去吧,魏坦啊,是个能干的孩子,他这次一准能把我儿子的病看好,她要是结婚我一准多交份子钱啊。放心,他们会安全到家的。文化人啊,认路方便着呢。”
刘婶子扶着魏坦老师的母亲走回了家里,
魏坦老师的家和刘井前的家只隔着一道路,刘井前的母亲每次出村子都要经过魏坦老师的家门口,
魏婶子也是看着刘井前的母亲嫁到湖心,也是看着她没了丈夫,他们母子多少都受到魏坦老师的照顾。
魏婶子再叹一口气,
“哎呀,你说咱们当娘的呀,也就那么点儿心思啊,以前没房子,现在房子马上就要造好,不就盼着孩子早日娶亲吗?”
魏婶子整理一下头巾,似乎还要回头看一看石桥,
确信儿子不在今天回家,
“看来,今天是回不来了。”
傍晚的村落,渐渐安静了,小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安羽和小祖父也不例外,
赶着几只羊羔,乐呵呵的往家门口走,
路上正好迎着魏坦老师的妈妈,“魏奶奶,老师还没回来吗?”
“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这个是谁啊?”
“这是我弟弟,他叫赵成羽,以前放在小姨家养着的,今年刚刚回来了。”
安羽没有做声,似乎默认了小祖父这样的谎言,或许只有这样的谎言才是最适合安羽存在的答案。
一个曾经寄养在小姨家的孩子,现在又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多美美好的事情啊,
虽然孩子多,可是只要人丁兴旺,就不愁吃穿,不愁将来娶亲的事儿。
金湖的人都相信这一点,
“好啊,好啊,好孩子,这孩子真是机灵,您看她的双眼皮,多机灵,你看个子也长高了。”
“孩子,那你们先回家吧。我刚刚看见你妈妈就在家做饭呢。”刘婶子似乎更乐意看到小孩子,然而眼光里仍然有怀疑的思索,这一点逃不了小祖父机敏的心机。
湖心人似乎没有忘记,那个俊俏高大赵三郎,那个真正的赵三郎,那个数百人之中都很醒目的赵三郎,
走了一个三郎,原来的四郎被叫做了三郎,然后,又来了一个四郎,
人们茶余饭后都会有议论,只是不是当面的议论。
安羽也能感觉一路上每一个人的注目,不知道这种异样的关注要持续多久,
每一个目光都能让安羽不安,然而每一次,小祖父几乎都会鼓励安羽,“我爷爷说过,谎言说一百遍一万遍,就是事实,以后我们家统一口径,我是三郎你就是四郎,外人也不能拿我们怎样啊。”
每一次安羽都是极其乖巧的点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比起安稳的生活,谎言一点儿都不算什么?
唯有生活下去,唯有放下过去,才能好好生活,更何况安羽,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只是在记忆碎片里,有一段哭泣的声音,模模糊糊,唯有在听见别人歇斯底里的哭泣的时候,或者是唢呐声音的时候,这个记忆碎片才会被惊醒。
他注视着羊羔子的腚和嘴巴下面的肉铃铛,呵呵笑呵呵,他爱极了这些新买来的羊羔子。
雪白雪白的可爱极了。
肉肉软软的皮肤,安羽特别喜欢抱着最小的羊羔,
还记得那天他和赵家爷爷去北旺湖买羊羔,
安羽毛挑选中了一直长得半大的母羊,还有两只白色的羊,转身看着小祖父还有小祖父的爷爷,没有言语,却胜似言语,
“我们就要这一对了,连大的加小的,这羊羔是头一胎吗?”
卖羊的老头子慌忙说道,“的确,是滴,这羊羔,顶好的,头一次生羔子,以后保准能够下崽很多,很强壮的身体啊。”
把母羊义气买走,可以节省一年的时间。
不过可是要花下好几倍的价钱的。
安羽抱着小羊羔,似乎又是一个羊群的梦想。
然而,安羽可没有想这么多,他知识单纯的喜欢白白的羊羔,没有一点儿经济概念,灵巧的脑袋里,唯独这一件事儿不灵巧。
“妈妈。我们回来了,今天上课放学早,我们早就去西山放羊了,今天做的什么饭啊?我们都了呀,”小祖父放下书包,挂在墙上,直奔锅屋。
安羽似乎还是那么腼腆,欲言又止,还是没有怎么习惯,扭扭捏捏的就是不喊妈妈,这一点儿小祖父的母亲没有在意,只是小祖父的爷爷在一旁熄灭了烟袋,
“成羽,过来,跟爷爷说,刚刚为何不叫妈妈啊?哈哈,这孩子那点儿都好,就是害羞,打生,哎!日子久了,就好啦。”
小祖父的爷爷似乎已经掉了很多牙齿了,假牙满口,慈祥至极。
听说他从前也是一个呼啸的硬汉,越老越是慈祥,消除了很多火气。
炊烟袅袅,张玖真老师送走了最后一个补课的学生,
放松一下高高的辫子,仔细的照镜子,
只见镜中人,已然花样年华,红扑扑的皮肤,白里透红,
的确,在金湖的这些年,习惯了这里的饭菜,胃口一年比一年好,
眉毛层层爹爹,兴中微微生起波澜,
他要回来了,要不要答应他呢?
既然已经知晓他的心思,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他一定会来的,因为他是喜欢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呢?
不知道为什么,从觉得有东西在心口堵住。
张玖真在此坐下,整理上衣,腰身柔细,嫣然青葱少女,却已是青春20多岁了,
怎么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年轻啊。
是什么让她这样保持的呢?
多亏了这金湖的孩子,他们每一双眼睛,每一颗童心,温暖着老师的心,也得到了张老师的温暖。
“该不该答应呢?今年是最后一年了。”
张玖真似乎察觉到了明天有美好的额,或者其他事儿要发生,他收拾了最漂亮的一双鞋子,试试脚,对,明天就穿它啊。
且说,湖心村,魏坦老师的母亲盼望着他回来,
家里的房屋几乎要盖好了,就等魏坦回来,说媒娶亲了。
刘井前的母亲愿意给他说东旺湖的那些姑娘。
魏坦老师回来之后,能够顺利求得张玖真老师的爱呢?
小祖父和安羽,读书的同时,又操持起来养羊羔和小鸡的活了,
安羽毛更乐于当赵四郎,那么以后的日子,会顺利吗?
唐家会花落谁家?
谁是最可爱的金湖圣母?
欲知详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