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沉吟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说法。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句话你可曾听人说起过？”
张小贤立即点头确认，这句话他当然听过，不但听过，还记得其中一只就是貔貅，此刻这个小家伙正蹲在村里的旗幡正中央呢。
貔貅是个有趣的玩意儿，传说中此子可以吞食四方云气，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是，这个小家伙只吞不吐，只进不出，所以被后世财迷奉为财产方面的守护神和吉祥物。在聚财和守财这个范畴上，人类总是盼望着可以做到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越活越富裕。
典型的中国版葛朗台。
心胸狭隘鼠目寸光的财奴葛朗台跟我能扯上什么关系吗？贤哥的心里有点吃惊。他可一直都是个大方的男人啊。为兄弟两肋插刀，把自己弄得来一文不名，前世做出这样的义举之后，被女朋友揪着耳朵臭骂一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那么，熊神十二子，子子相仇，祸连兵结。十二子不死，天下永无宁日，这句也听说过吗？”
擦！贤哥这一次吃惊更甚，这特么是谁下的诅咒，这么歹毒？不用问他也能猜得到所谓的赢十二正是熊神第十二子，若非如此的话，三千年道行的这只老妖精无缘无故跟他提及这些干嘛？
“赢十二就是熊神第十二子吗？”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根本没必要问的废话。
没料到这句废话竟然换来了一份惊喜。
“嘻嘻~猜错了！赢十二不是熊神十二子，你不用害怕，天下太平不需要让你去枉死。”
“那么，赢十二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要跟那个擦上边？”
“即便你已经不是昔日的赢十二，即便作为一个最寻常的人类猎户，你也应该知道，熊神长子名禹，次子名赢，三子名犨……”
“慢一点慢一点，你慢一点背完这条黑名单，等我先找支笔挨个儿都记下来，熊禹、熊赢、熊犨……我擦，很拗口的命名方式，不用笔写下来的话，很容易忘记的。”
贤哥也知道这条讯息的意义是战略级的，极度紧要，必须赶紧想办法背熟。在确信自己背熟无误之前，最好是写下来。这年月肯定没有纸张，不过棕榈叶或者羊皮卷什么的，历史上都曾被用来记载经典文献。这倒不是个什么障碍。
“祸连兵结”、“永无宁日”什么的，其性质非同小可。
即便日后能够证实眼前所处的时空就是某公司架设的游戏服务器，这件事情也必须慎重看待，因为那十二子很明显会因为那句可怕的偈语而成为众矢之的，即便只是游戏，也会导致几乎全世界所有玩家同仇敌忾万众一心，每个人都恨不得早点干掉那十二个祸国殃民的孽种。
众怒不可犯，被所有玩家共同标注为优先级猎杀目标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尤其是，那十二个倒霉蛋很可能就是他赢十二的近亲远戚。
“不用记，一切都交给我吧！”
其实这年月不应该提前出现“笔”这个概念，小燕子没有追究这个细节BUG，很豪爽地为前世孽缘对象承担下了第一项免费服务任务，听她这口气，今生今世恐怕是不打算离开十二少身边半步的样子。
KAO！就这么失去自由，有点不大甘心啊！
不过，此刻的当务之急很明显并不是自由不羁的个人SEX问题，“那么，赢十二跟那十二个受了诅咒的神之子，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小燕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熊赢所出的第十二个儿子就是赢十二，所以天下若要太平必须想办法灭掉你的老爹和你大伯，以及你另外十个叔叔。却不会有任何人跑来找你的麻烦，甚至有人会热情邀请你大义灭亲，参加到殄灭熊族十二神魔的队伍中去。”
贤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又觉得大厦将倾时独善己身，完全罔顾父辈的生死说起来有点不够厚道，于是为根本不认识的名义老爹名义大伯以及不知道有辜还是无辜的十个叔叔发表维权看法，审慎说道：
“为什么维护天下和平就一定要灭魔呢？这件事情本身看起来更像一个邪恶的诅咒，灭魔其实只是治标没有治本，若要治本，似乎应该找到这个诅咒的来源，把施咒者揪出来干掉才对。”
“十二少！你好天真！”外表看起来是个少女其实已经超过三千岁的老妖精忽然冲上来亲了贤哥的脸颊一口，相当肉麻地夸赞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稚嫩可爱。永远长不大的笨小孩！”
“哎！我说，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赢十二。至少，并不完全是他。拜托你可以不可以矜持一点？”
“嗯！”真不知道这家伙是老妖精还是少女，她的脸蛋儿竟然红了，羞色有点迷人，妞妞捏捏的道，“以后都听你的。”
对方的态度如此友善又这么听话，令贤哥更加好奇那两人曾经有过怎样的孽缘关系。
“可以跟我透露一点细节吗？你，跟所谓十二少，当年究竟发展到一种什么程度？”
贤哥的态度是谨慎的，某少女跟十二少当年肯定有过无数啪啪啪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深明大义的贤哥同时想到了事情还存在着另一个危险的侧面，倘若那一双情侣最终没有修得幸福结果，（其实这很明显，按照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判断标准，他们两个最后是没有结成伉俪的，要不然贤哥也不会孤身一人掉进一条壕沟扎伤了自己的大腿），在通常情形下，女生在这种BAD_END模式之后总是会走向另一个极端成为怨妇，这其实就是所谓的因爱成恨。
于是贤哥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自身的安危问题，鬼知道三千年的老妖精会不会忽然暴走，突施辣手，把他干掉。
怨妇干掉自己的爱人，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尼轰国那边的痴情女人最喜欢把心爱男人的小JJ割了下来随身带着，这样一来男人就不会随随便便地跑出去另寻新欢。
此事深为可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其实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对方害羞之后，忽然也变得措辞谨慎起来，她并不肯当面说出我跟你如何如何，而是机智地采用了“我跟他”这个说法。
仪态极其婉约地娓娓道来，“当年我错读了飞廉阿姨送来的风之语，误以为他不幸葬身于东海龙宫，心中发起狠来，立誓要填平了滔滔东海为他出了这口恶气，沧海一日不平，我的怨魂便一日不肯寂灭。后来的结果你肯定是知道的，这个誓愿再过十万年也完成不了，所以我永远没机会了。”
“我注定只能永永远远的灵魂不朽，却永远无法转生。甚至有时候我想变成一朵野花，只开一季，又或者变成一只萤火虫，闪亮一夜之后就安安静静地死去，都做不到。因为女娲娘娘大发慈悲，准了我的心愿，只要沧海不平，我的魂魄是不会寂灭的。事实上沧海永远不会变成桑田，所以我永远不会死去。我注定不能获得像你这样的好运，死去之后还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再来一次。”
“咳咳！等等，等等！”
贤哥这一次真是被呛到了，“你讲的这个故事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不是精卫鸟的那个剧情吗？你是在逗我玩呢？”
“精卫？”少女黑溜溜的眼睛里忽然蒙上了一层雾气，轻轻叹道，“真想不到啊！时隔三千年之久，竟然还有人记得精卫的名字，我没看错，你还真是个好男人！”
说着说着，又把绯红的一张小脸蛋儿凑了上来。
贤哥赶紧向后飞撤，“别谢我，千万别谢我。记得精卫填海故事的人，在后世少说也有好几个亿，你总不能挨个儿把他们全都亲上一口吧？”
少女的神情立刻陷入一片惘然。
贤哥赶紧打个圆场，顾左右而言他，把这个蛋疼的话题拉到一边去，“这么说来，至少有三千年没有人叫你一声精卫了，那么，你现在叫个啥呢？”
“玄鸟！他们叫我玄鸟。终日随侍在九天玄女身边的嬖媵侍婢。”
这一刻张小贤犯了一个令人遗憾的错误，因为知识底子不足的缘故，他完全不了解嬖媵一语究竟代表着几个意思，他只听懂了紧跟其后的侍婢两个字。心想，玄素二女听说都是女娲的女儿，最牛掰的神二代，其中的素女用双修的方式把轩辕氏调教成了世界第一个阳神，被世人称为黄帝。素女所传的男女双修之法，直至三千年后仍然被世人称之为《黄帝素女心经》，这个典故但凡是看过几本古神小说的读者，全都熟悉的半历史半神话桥段。
至于玄女，摆明就是素女的姐姐或者妹妹。女娲的两个女儿，一黑一白，按古代说法那就是一玄一素。九天玄女的江湖地位绝对是高于观音姐姐好大一截的，只可惜这位神二代从未有过任何轰轰烈烈的江湖表现，也就在水浒传里帮宋江大哥开过一个小小的金手指。此外再无其他建树。以致于名头听上去不是十分的响亮。
但这并不耽搁玄女大人的实力和地位，小燕子或者小精卫能够跟着她混，虽然只是侍婢的身份，想来也是蛮牛掰的，神的侍婢，又岂是凡俗丫鬟可以比拟的，她所担当的这份工作，想来绝对不会是渣工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