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戴蝶影,已是初春第二年,魍魉自面壁已有一段时间,默默隐忍的不是别的,只是心头燥意。无涯之涯潮湿阴暗,置身其中,仿若身处异界无岸之地,暗黑之处不辨方向。而此刻,魍魉周身赤红隐有金黄之色,诡异符文光华流转,隐没肤肌之中。魍魉却觉得浑身暖暖,那莫名的异力抵御这暗湿寒劲,只是有一丝异常,觉得不安。
”这洞中潮湿,以我之所学自难应付,只是这面壁之地,也是试炼之所。此地阴暗潮湿,不辨方向,若不是堪将心法炼至三层,怕这一年下来,我早已孱弱得又添一魂。”随着魍魉回过神来,那赤红异象兀自消散了。但是暖意一如修行三层心法的那般舒服。
无涯之涯历来为师门处罚弟子所在,平日里只需稍加用功,突破本门心法三层,便可在此地安全无余。其实这里还有另一妙处就是磨练修者心性。只是到这一辈,人丁稀薄,偌大的幽境,竟只有一个人来享用!但是此地阴寒煞气浓烈,早闻之初乃是亘古凶地,只是多年来不知为何日渐消散,直至今下,此地残存阴煞寒气已是薄弱不堪。魍魉修行尚浅,以门内三层心法,安存此地五年已是极限,只是玉拂尘还是高估了魍魉的修为。
无涯之涯内,魍魉遭阴煞寒气侵袭,那不足三层心法堪难支撑。“不好!如此下去,我命休咦!”心头虽火急如焚,但却是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魍魉体起玄异,那莫名异象却如鱼得水,缓缓恢复灿白的脸色。好险,差一点又挂了!不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舒服了。不管其他,只要在这里能活着便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世间存在得若有若可,真正关心我的也就只有师妹了,话说,师妹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年头了吧。我勒个去,那老头不会为难她吧!呸呸,乱猜什么,她哪要我操心,样样都比我强,师傅巴结都来不及,保不准此时正传授什么武功秘籍,绝世仙法。我何必杞人忧天,等她来呢——
逝者如斯,昼夜交替。如此反复苦撑到现在,已近一年有余。
魍魉从入定中醒来。”这次顿悟了不少,可是——”
凝视内俯,却见,真元溃散,消失于四肢百骸之中。
“哎!依然如故!真是废到家了!”自暴自弃了一句,复言道:
”不知师妹在忙些什么?自半年前师妹,偷偷溜进来一次,已有半载未见,倒是有些落寂了!世间真是快得离谱!为什么看我的时间从半年拖到一年。算了,来了又能怎样,我还是个废人。如果有一天,师妹修炼成神仙了会不会不认识我?也许那时,我真的就了无牵挂,可以安心去死了。原来,我心里的只是一座空城。”想想未果,清修的一丝清明也浑浊了。
再过两年就要门内秀比了,诸天峰之上,神人无数,魑魅自上次违背师命私自潜来无涯之涯被罚,已是很久再未有去过那里了。
山中一处庭院,落式别致清雅,木石秀美出奇,内中俏影翻飞,出尘若仙,无上心法诀式,摧山裂石。黄泉凌落清幽雪,一式寒劲欲破天。正是明悟在心,新创之招——天绫六式。
上次去无涯之涯被师傅怼后,倒是认真潜心修行功法,似乎真要在门内秀比上出人头地,只是谁人又能猜到魑魅心里的苦衷?
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来五年一次的门内秀比,现在定为三年一次。虽然谣传世间魔劫将至,奈何时至今日,仍没有太大的征兆,江河湖平依然如故。
天绫六式,以师门心法为基,合以自身灵宝天菱带演化而来,虽不是上乘,却也是巧妙至极。只见绫带翻飞,弱软似水,迅疾若电,登时摧石裂地,威能着实不凡。
“恩!准性还是差了些,这天绫六式虽然日臻完美,但若要以此扬名例外,在门内秀比中出人头地,怕是有些难了!”
思虑间,不自觉拿出那个小木人。“真丑!”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些许幸福的味道。这是师哥最后一次送我的礼物了。虽然没什么新意,但是很喜欢!不知道师哥怎么样了?秀比提前的消息还没告诉他,那个木头肯定不知道。要不去告诉他吧!内心思定,正欲赶身前往,却突闻一声厉喝:
“站住!”一紫衣华冠道人,环抱玉把拂尘,自山颠翩然而下。
“丫头,你这是要去哪儿?”沉声中略觉威严。
“臭老头,我要去看我师哥,不要拦着我。”魑魅确却是一反常态,对那个平日一板一眼的老头颇有微词。
“臭丫头,臭丫头!上次的亏还没吃够?哪里虽不是险恶之地,但却不是人人都能去那里的。”老道见顽徒如此也是顽劣,不过却更加欢喜。“你这小妮子,真是合老夫的口味。”
“哼,犯贱!那里有什么奇特之处?”鄙视只余提言正事。
”那里啊,可是如迷宫一般,越聪明的人,越难身处其中。否则心灯迷失,也可能永也找不回出路了!”老头一脸正经,隐有一份顾忌。
“那么危险,你还让我师哥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有心法三层而已,肯定会熬不住的。你这是让他去送死!”魑魅一听,心里不依道。
“呸呸……胡说什么呢?我能眼睁睁看自己徒弟送死?以他蠢笨的天资,这次倒是便宜他了。反而是你,再不要轻易去那里了,就算非去也不可超过三次。”玉拂尘怒起反问,一丝温色来得倒有些直接,却难掩护犊之情。
”为什么?上次去那里不就没事吗,这次我肯定还能全身而退!”魑魅一脸倔强,小嘴嘟得跟喇叭花一般。
”真是初生牛犊不识虎!哪里啊,先前叫做——应咒之地。那个时候……”玉拂尘,单手捋须,眼神远眺,确是将那事娓娓道出。
久远之前,仙神尚在,魔神共存,当时有一神姬,为情所累,创世这永魔之地,立下三起咒术,凡踏入此地,三次以上者,必永堕魔地。这个传说初闻时世人愚昧,皆觉得滑稽。可是当时号称天下第一人,已入破虚之境的破天行者,竟迷失其中踪迹难寻,而后此事证实,世人惊叹之余,此地亦被列为绝凶之地。再也没人胆敢前来。而后,此处闲置数百载,直至你大师父未入门时,曾误打误撞进去其中,而且毫发无伤,而后,此事便以隐秘,藏在这我与你大师傅之间,而此处秘境,也就成为我狼牙峰后山禁地。以你师父跟我多年验证才晓得此地特性。你想想,以天下第一人的能为和谋略都难幸免,更何况是旁人?因此以你的修为灵觉,就不要再去那里了!”
”师傅!你不会说这些来骗我吧?”魑魅狐疑地瞧着拂尘道人。
“哼!爱信不信,知道你调皮,管不了你。早知道你不信,何必费这么多口舌!”拂尘袖袍一甩,冷然转过身去。
见师傅竟会动怒,魑魅一愣,眼睛眨亮,转怒为喜,俏皮地依了过去。
“师傅,丫头知错了,你就说说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麻酥酥的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玉拂尘一个机灵清醒过来!”这宝贝徒弟,真是吃不消。”遂言道:
“丫头,你急什么?我又没让他去送死,平日总是你师哥师哥的,何曾将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一句牢骚发完,脸色顺然一正,一本正经道:”不日前不是有去过无涯之涯么?现在这么快就等不及了?为师传授的心法练到几层了?”
”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您教授的都晦涩难懂,高深莫测,才刚刚练到十天之境,玉拂尘那叫一个高兴,师门小辈能达十三天小圆满境不过寥寥数人。以现在进度,不日即可突破小圆满入微之境而此之上,又有遇神,炼神,初神,练到了……”玉拂尘无限畅想之中。
“师傅?师傅——!”魑魅谈话间,却见陷入愣神当中。
玉拂尘愣神转明,想起一处地方来。
乌海无边,醉人心神,荡池摇曳,最能固本培元,是一处习练心法的绝佳之所。三百年前有弟子突然身亡,从此,封为绝地,甚少有人去过那里。如今,内门试炼在即,若不早做准备,将来恐怕真要被压得抬不起头了。况且听闻这次胜出者,所给予的相当诱人,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一番计较在心,拂尘道人内定让魑魅前往密地修行。
“好徒儿,为师有要事与你相商。”
流萤烛火,斐然成圣,虚点处,魔灰复燃。只是不知祸劫将何处起?背负圣命之人,回到虚门之后,那一位番仙风道骨的老者,幻化成精干的年轻人。
“这次出山可是顺利,秉世尊,问神三卷已寻得有缘之人。”
“另外,意外获得一颗天地石。”
“嗯,如此甚妙,你先下去休息!”
三神已定,得缘圣者皆列谪仙,秀立林者,入我虚门。三甲子一度的思虑终于要落定了,天地历劫,这次执手落子会是怎样的盛景?光华圣灼如日,心有定数,内敛时星辰幻像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