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后山上的树林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沉闷的脚步惊醒了村口正在假寐的一只黄狗,看到是墨尘,便又闭上了眼。
这个村子不大,只有一排十来户人家,墨尘挑着担子走到了最后一家,推开沉重的木门,喊道:“姑姑,我回来了。”
他将扁担放到庭院屋檐下,弯腰从空酒坛里取出一份草纸包裹好的糕点,然后走进了里屋,立即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墨尘回来了,快,去洗洗,看你满头的汗,洗完快来吃饭,今天做了你爱吃的酸菜鱼。”一位身着白裙,腰身纤细,面容端庄的女子温柔的说道。
她就是楚墨尘的姑姑练雨晴,今年三十岁,但未施粉黛的脸庞却依然水嫩的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墨尘笑着说道:“今天卖完酒去了趟糕饼店,专门给你买了桂花糕。”说罢将桂花糕递了过去。
练雨晴接过桂花糕,柳眉一弯,嫣然一笑,说道:“累坏了吧。”
“不累,那两坛酒重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身体可壮着呢!”
墨尘洗过手之后,端起碗筷就开始大吃起来。
正吃得高兴,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将嘴里的饭快速咽了下去,说道:“姑姑,今天在镇上听人说儒门要招收新弟子,我想去儒门学习术法。”
练雨晴一愣,“先吃饭吧,这事改天再说。”
墨尘无奈的点了点头,接着吃起饭来,但刚才明明感到喷香的饭菜现在却如同嚼蜡。
快速吃完饭,还想和姑姑说几句,但在姑姑的催促下,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油灯点着,开始在柔和的灯光下,坐在破旧的书桌前看起书来。
晚上看书是每天的必修课,从墨尘开始记事起,雨晴姑姑就开始给他讲故事,那是墨尘小时候每天最欢乐的时光。
随后再大点,姑姑开始教墨尘读书识字,并给他买回许多书,《论语》、《道德经》、《药典》等等。
许多时候看书遇到不懂的,都能从姑姑那里得到解答,所以墨尘从小就崇拜姑姑练雨晴,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姑姑不知道的。
但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当墨尘问姑姑自己父母去哪了的时候,姑姑总是回答不知道,更可怕的是连父母的名字姑姑也没有告诉过他。
夜渐渐深了,院子里那棵梧桐树在晚风中说着悄悄话,沙沙作响,院子里满是梧桐花的气息,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昏暗的院落,泛起点点斑斓。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阵阵琴声,顿时蝉鸣、蟋蟀声都寂静了,只剩下袅袅琴声在飞扬。
琴声婉转悠扬,缥缈如云烟;又如泣如诉,婉转诉衷肠;又忽如一泓淙淙流淌的清泉,欢快的滋润着寂静的夜晚。
那是姑姑在弹琴,只见指尖轻快的在琴弦上飞舞,一袭白衣,裙摆在晚风中跳动,月光落在肃然的面庞,眼睛流露着圣洁的目光,无数黄的、绿色的萤火虫围绕在她四周轻舞,点缀着一片苍穹。
墨尘静静听着那琴声中淡淡的哀愁,不由叹道:“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现在好吗?”
夜已深,人微凉。
。。
第二天一早,墨尘醒来,发现姑姑在做早饭,他看了看水缸,只剩下小半缸水,便提了木桶准备去溪边打水。
小溪离家不远,大概半里地,就在后山脚下,很是清澈,它的目的地是山那头的北江。
到了溪边,顺便洗了把脸,冰冷的溪水让整个人瞬间都清醒过来,打了水回到家,饭菜已经好了,今天熬得苞米粥,黄橙橙的,配上姑姑淹腌的萝卜干吃的很是香甜。
吃完了饭,墨尘便对姑姑说道:“姑姑,家里柴火不多了,我去上山砍点柴,顺便摘点野杏。”
“好的,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姑姑,都去过山上多少次了,没什么问题。”墨尘笑着说道。
墨尘提了柴刀,带着绳索就往山上赶。
山上树木茂盛,由于是清晨,雾气还没有散尽,淡淡的雾气给山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空气很是清新,花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芬芳,伴随鸟儿在林间的鸣叫,墨尘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野杏树长在离悬崖不远的地方,树不高,手一伸就能够着,野杏熟的正好,黄橙橙的,上面还带着露水,墨尘很快摘了一包裹,正准备走,却听到了悬崖边传来一阵“吱吱”声。
墨尘带着疑惑慢慢的走了过去,将柴刀从腰间抽出,紧紧的握在手里,原来是一只松鼠被吊在一个简易的捕猎套杆上,应该是不小心路过时触发了机关,被绳索吊了起来。
但此刻套杆下面有一只半人高青色皮毛的狼,不停的跳跃着想吃掉松鼠,可就是差那么一点距离够不着,而松鼠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墨尘暗道:“这山中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狼了,不知这头狼是从什么地方流窜过来的。”
这时,墨尘没有注意脚下,踩在一根枯枝上面,然后“砰”的一声,枯枝断了。
声响惊动了青狼,它猛地回过头,黄色的眼睛流露着凶狠的目光,尾巴紧紧的夹在两只后腿中,警惕的望着墨尘。
松鼠看到墨尘,顿时眼珠子都亮了起来,眼睛在眼眶里滴溜的转,朝墨尘“吱吱”的叫起来,好像在说快救我呀。
这时青狼向前迈了一步,喉咙发出低沉的嚎叫。
墨尘手心微微有点冒汗,他望了一眼松鼠那期盼的眼神,下定了决心要救那只松鼠。于是左脚向前一步,身体微屈,右手紧握柴刀,慢慢向青狼走去。
墨尘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快速的流动,大脑处于极度亢奋中,眼睛仿佛冒着精光,紧紧盯着青狼的一举一动,大声喝道:“来吧!”
一股山风猛地袭来,从旁边的树上掉落了几只枯叶,在空中不停的打着旋儿。
这时,青狼好似听懂了墨尘的话,它大声嚎叫着,嘴角流出浑浊的液体,愤怒了,它动了,迈开利爪快速扑向了墨尘,如闪电般。
只见墨尘凝神盯着青狼,在它猛扑过来的瞬间闪过,然后一刀砍向狼的身后,但它速度太快,没有砍到,而自己的衣摆却被青狼利爪撕破。
紧接着,青狼迅速转身,两只前爪向墨尘胸前搭去,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咬向墨尘的脖子。
此时,墨尘都能闻见青狼嘴里散发出的恶臭,他忙屏住呼吸,一边后撤一步,一边猛挥柴刀迅速劈向狼头。
眼看刀锋即将砍中那恐怖的狼头,但青狼瞬间稍微偏了下头,刀砍进了狼的肩膀处,并紧紧卡在上边。青狼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嘶吼,接着扭头用力咬住墨尘握刀的胳膊。
顿时,他感到一阵刺骨的痛,紧接着,鲜血从咬破的衣服渗了出来,右手袭来一种无力感,想把刀用力拔出来,却有心无力。
不敢迟疑,墨尘立即用左手紧紧掐住青狼的脖子,然后将狼扑倒在地,压在身下。
青狼不停的用挥动着前爪撕扯着墨尘的胸前,后面的爪子用力的蹬着地,想站起来,但墨尘没有给它机会,强忍着疼痛,死死的压住青狼,左手用力的掐着它的脖子。
终于,青狼的动作渐渐迟缓,直至没有了任何声息。
墨尘掰开狼口,将手臂抽出,随即坐在狼尸旁,撕下一块衣服绑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然后捡起柴刀将吊起松鼠的绳索砍断,救下了松鼠。
松鼠欢快的吱吱叫了起来,仿佛在感谢墨尘将它从狼口救了下来,看起来蛮有灵性。
突然,松鼠不再吱声,眼神流露出恐惧,它指了指墨尘身后,墨尘回头一望,原来是七八只青狼正缓缓向墨尘包了过来。
不知道是鲜血散发的气味,还是刚才那只青狼临死前的嘶吼将狼群引来了,墨尘不敢迟疑,将松鼠放到旁边的树上,然后朝四周望了望,立即向灌木最茂盛的地方冲了过去。
灌木丛的荆棘像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延缓了身后的狼群追击的速度,使得狼群离墨尘始终有一段距离,但灌木丛的荆棘也不时的划破墨尘快速奔跑的小腿,不一会,鲜血就将墨尘的裤腿染红。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处断崖,崖下是正是北江,断崖距离江面有十多米高。墨尘回头望了一下,发现在找路已经来不及了,狼群已经从四面包了过来。
“现在右臂受了伤,再和狼群搏斗那就是死路一条,不如跳入江中,还有一丝希望。”墨尘暗道。
只见墨尘后退几步,然后快速冲向断崖,在崖边用力一跃,跳进了平静的江水,溅起了无数水花。
而狼群此时追到了悬崖边,只能空望着江水发出阵阵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