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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湮灭

“小莎伦,你要记住,天使之间的战斗中,常常要用到翻转的动作。”叶菜老太在百余年前对莎伦的教导,如今言犹在耳。莎伦当时还比较矮小,是个小孩。她仍然记得她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可是我就是做不好这个动作呢。”

“你要练习,再练习。去跟小蔚绫请教,跟萨米拉请教。”

“蔚绫还好,萨米比我还笨呢。”小莎伦沉吟了一下,问道:“即便我练习好了,也有来不及翻转的时候吧?那怎么办?”

“那样的话就只能随机应变了。你的剑很锋利。有时剑,也能变成盾……”

时光飞逝,又回到了莎伦和熊天使决斗的这天。这时,没有防备的莎伦看着迎面飞来的盾牌呆了眼。突然,她心念一动,连忙把魔力调动到了脑袋瓜上。

“砰!”盾牌撞到莎伦的脸上,居然碎成了几块!原来,她把剑刃无形用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么一来,她就像一只刺猬一样保护了自己。莎伦不禁得意地翘起了嘴角,她说:“我就是一把剑。一把无坚不摧的剑!”

“哎……”熊天使后悔了,他后悔不该把盾牌飞出去。

这时,蔚绫飞到了两人的中间。她对着熊天使说:“这位壮士,你如果不是把盾牌飞出去,让它脱离了了你的魔力控制范围,恐怕它没那么容易碎吧?”

“嘿!你说的对。我若是稳当一点,这家伙哪有可能打破我的盾。”

“哈?”莎伦悻悻然地说:“居然怀疑我无坚不摧的剑!?”

“呸,盾是给你打破了。我给你磕头就是了。不过,磕完头后我们再战三千回合!”

“好啊!谁怕谁!?”

蔚绫看着两人还是火药味十足,便连忙笑着说:“你们可是不打不相识。要不这样吧,我家里藏了一批又库尔山泉水酿成的酒。要不我们坐下来慢慢聊?”熊天使听到有酒,斗志便消退了一半。他说:“你就是雪禁之蓝,蔚绫吧?”

“对,我就是。”

“我叫戴望。我听说你最爱打架。我没什么本事,只会打架,所以就来投靠你了。”

蔚绫听了欢喜得不得了,马上带着戴望、莎伦和萨米拉回到自己的家里。她的家是用石块堆砌成的房子。由于天使有一双翅膀,所以他们的家都比较宽敞。她们之中只有萨米拉厨艺最好。于是,萨米拉便下厨给众人弄了几道小菜。

佐伊被一堆天使围着,甚是忐忑。为了摆脱这种状况,她便主动请缨在厨房里帮萨米拉的忙。

蔚绫、戴望和莎伦席地而坐,开始了饮宴。几杯酒下肚,莎伦便变得兴奋了起来。她侃侃而谈,说吹嘘则自己的英雄事迹。蔚绫知道她的德性,也没管她,只顾着跟戴望聊天。戴望看了看蔚绫朴素的家,便说道:“我去过不少天使的府邸,数你这家最简朴了。”蔚绫点了点头,说:“我们乡里所有的房子都差不多是这个风格,舒适就好。”

“他们家里都养着几个幽灵做奴婢,你这边就只有一个?”

“哦,你是说佐伊吗?她是我的客人。”

“客人?”戴望诧异地看着蔚绫,就好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蔚绫猜出了他的心思,便说:“我们乡里的人都是自力更生,不会有什么奴婢。不过,佐伊的确是我雇来的,照顾我的宠物。”

“宠物?”戴望话音刚落。莎伦便已经来到了蔚绫的背后,她把手伸进了蔚绫的衣服里,从她的怀中把赫守抓了出来。她哈哈笑着,醉醺醺地说:“我就说你的胸口怎么总是动来动去的。原来藏了下酒菜。你们等着,我去让萨米把它烤了。”

赫守被莎伦吓了一跳。弄不清情况的他不敢叫骂,只能发出叽叽的声音。

“且慢!”戴望说着就站了起来。他来到莎伦的面前,一把夺过了赫守。他把赫守捧着掌心,像是找到了什么宝物。赫守看到他那凶巴巴的三角眼,吓得动弹不得。突然,戴望把脸蹭到赫守的身上,用傻痴痴的语气说:“你居然想吃掉它?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哈?”莎伦受到了沉重打击,突然清醒了过来。而赫守更是从头到脚都长了一层鸡皮。蔚绫哈哈大笑,说:“他是我的宠物。你们怎么能把他吃掉呢?”赫守听蔚绫这么说,连忙趁机跳出了戴望的掌心。他想学其他松鼠一样展开飞膜滑翔回蔚绫身边。谁料,他是一只残废的松鼠,只有一边有飞膜。结果,他重重地摔倒地上,像个毛球一样滚回到蔚绫的脚边。

蔚绫笑着把他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便让两人继续进膳。谁料戴望突然跪在了地上,向着蔚绫深深一拜。莎伦看了悻悻然地说:“嘿,你应该给我磕头啊。”戴望没有管她,对着蔚绫说:“你爱护小动物,善待幽灵。我服了你了!以后,就让我在你身边吧。”

其实,蔚绫所谓的爱护小动物,充其量也只是对赫守一个,但说她善待幽灵还能说得过去的。可是她对戴望说:“你没有听说过我所做过的事情吗?”

“你是说镇压幽灵起义的事情吗?我知道,那是一个悲剧。我本来也是个幽灵,以前还在天使府中当苦力。要不是有了那件事,我也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天使。所以,那只是造物主的旨意。我不认为那是谁的错。”

这戴望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还挺明白事理。其实,蔚绫当年也并不想掺合那件事。可是,她接到了大天使的命令,无法不办。至今,她仍然记得那个杀戮的冬夜。

那时的战场上已经弥漫着幽灵消散后所形成的红雾。雪地是厚实的白,配上虚无的红雾反倒显得和谐。雪地里也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白羽。他们有些断了手有些断了脚,更有甚者还拦腰被砍成两半。虽然天使是圣洁的,却也会死亡。他们死后变成了冰冷的石头,有的甚至化成了灰。

在通常情况下,一队几十人的天使小队便能镇压成千上万的幽灵。可是,这一千多幽灵就把蔚绫带来的一百多战士打得焦头烂额。这种情况不仅是发生在蔚绫这边,在其他战线上也有着别这里更加惨烈的战况。所以,蔚绫必须把这些人根除,并不能接受投降。

这时,蔚绫的铠甲上已经沾满了同伴飘起的鲜血。蓝甲已然变成了红甲。她提着长剑,一步一步地走向单膝跪在红雾中的一个黑影。那黑影是个幽灵,他的身躯已经渐渐开始消散。他苦笑了一下,对蔚绫说:“啊,最后一个魂也破了。没想到啊,造物主还是那么的残忍。”

“他素来如此。”

“哼,哈哈哈……这一战,无憾了。”黑影说着就消散了,融入了红雾。

蔚绫面无表情地捡起黑影的那把叫凝的长剑,说:“这是一把好剑,我会帮你把它擦亮的。”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了一个雷,一个穿着欧式漆黑丧服的妇人出现在电闪雷鸣之中。透过她脸上的黑面纱能看到她苍白的脸和一对严重下垂的八字眉。她一脸苦相,像是专业哭丧的家伙。妇人一边哭着,一边走到了蔚绫的面前。蔚绫冷冷对她说:“神灵就只知道哭吗?”

“我是悲泣之神,当然哭了。”妇人一边说,还一边抽泣着。蔚绫冷笑了一下,说:“与其哭,还不如想想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啊?”

“谁知道。或许,你们可以让所有的幽灵都变成天使。”蔚绫说着一甩手就冲天而起,徒留妇人在红雾之中。

直到现在,蔚绫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让神灵和大天使作出那样一个决定,一个让幽灵能有机会成为天使的决定。

这时,在蔚绫的家里,萨米拉和佐伊又端出了几盘小菜。戴望一看到佐伊便向她挥手,说:“小佐伊,这边坐。”佐伊心里暗暗地骂着戴望这个自来熟,便坐在了蔚绫的身边。她把赫守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还给他喂了一点蔬菜。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佐伊在,赫守就感到安全。弱小的他依偎在佐伊那白皙的脖子旁,暗暗下定决心。等他有朝一日恢复了身体,便要好好地报答佐伊。

饮宴完毕,戴望便回到旅馆。临走前,他还笑着对佐伊说:“小佐伊,我明天再来看你。”佐伊没有管他,带着赫守就回到了内堂。众人散去了,蔚绫也有点醉意,便让佐伊和赫守随便睡在客房里。

夜里,赫守和佐伊睡在一个被窝里。月色映照在佐伊的脸庞上,让赫守不禁仔细欣赏了一番。佐伊这时睡着了,也不会觉得害羞。赫守看到她那长长的睫毛不禁靠了过去,用自己的爪子轻轻扫了一下她的睫毛。谁料他这么一弄,佐伊便醒了。她笑着把赫守贴近自己的脸庞,喃喃地说:“睡吧。别担心,身体会好起来的。”

佐伊似乎一直在担心赫守的身体,从遇到赫守开始,就没有停止过。赫守这时百感交集,不禁问佐伊道:“佐伊,你自己有什么愿望吗?”

“嗯?你要好起来……”佐伊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赫守看她的呼吸平稳,便估计她又睡过去了。赫守虽然不知道佐伊为何对他这么好,但是他感受到佐伊的情意没有一点杂质。他用爪子轻轻抚了一下佐伊的粉唇后,也陷入了梦乡。

次日,赫守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到了他的大尾巴。床上空荡荡的,佐伊已经出去了。赫守来到床边,才发现这床还挺高。他暗暗想:“作晚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床有这么高呢?”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地板外,附近并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显然,变成这个样子实在太不方便了。而且,他还是一只残废的松鼠。想到这里,赫守无奈地动了动双臂,鼓动了一下飞膜。

“咦?”

奇迹发生了,赫守在夜里长出了前爪!他不再是一只残废的松鼠,是一只健全的。深渊中的人得到一丝光明时也会欢喜若狂。喜悦过后,赫守才发现自己仍然只是一只松鼠。即便如此,但一只健全的松鼠也能轻易的下床了,只是那需要一点勇气。赫守咽了一口口水,纵身一跳便脱离了床铺。他张开了飞膜,想学着松鼠一样滑翔。这是赫守的一小步,却是松鼠的一大步!

“噗!”赫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赫守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骨头都像碎裂了一样,痛不欲生。看来,那些堕楼身亡的人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不对,堕楼后的人大概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也不会再有感觉。可是,赫守怎么就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呢?他弄不懂,只知道他这时疼得起不来。

“哎哟……这毛茸茸这么快就死掉了?不新鲜了。”

赫守听得出说话的是莎伦。他碰到莎伦算是不幸了,没准真会被吃掉。

莎伦捡起了赫守,仔细掂量了他一下,说:“原来没死啊。好,跟我来吧。”莎伦说着,也学蔚绫一样把赫守塞到怀中。莎伦笑着说:“怎么样?香吧?我昨晚还在澡堂里洗了个澡呢。”

虽然,这时的莎伦的确挺香,但是赫守却只能一直在颤抖,想着莎伦到底会用什么佐料来烹调自己。

很快,莎伦便来到了旅馆。这旅馆也是依山而建,只是它有三层高。恐怕,这也是为了把旅客都集中到一起的考虑吧。只见莎伦对着旅馆里面嚷道:“戴望,给我出来!你还欠我一个头没有磕呢。”她看旅馆里没有回应,便又嚷了一会儿。

旅馆掌柜看到是莎伦来了,便慌忙迎了出来。他慌张地对着莎伦说:“天狼大老爷啊,拜托你别吵着客人休息了。”原来,莎伦还有个叫“天狼”的绰号。

“叫戴望出来。他出来我就不吵了。”莎伦一边说,还一边拍打着翅膀。翅膀卷起的大风还把柜台上的账本都吹得哗哗作响。

“我戴望大老爷是你要见就见的吗?”戴望的声音从内堂传了出来。他的声音像雷鸣一样,比莎伦的声音更加让掌柜紧张。掌柜连忙对两人说:“请你们两位大爷到店外说话吧。好吧?”

莎伦的目的只是要见到戴望,店里店外都一样。于是,两人便出了旅馆。莎伦对戴望说:“你说要给我磕头,还算不算数?”

“一言九鼎!”戴望说着,就当着满天飞来翔往的天使跪在了莎伦面前,给她磕了一个头。

“好好好!”莎伦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戴望刚想起来,莎伦却又说:“再磕一个!”

“为什么?”

“嘻嘻!”莎伦笑着从怀中掏出了赫守。她把赫守抓在手中,说:“不磕的话我马上捏死它!”这莎伦不应该叫天狼,应该叫毒狼才对。赫守万万没想到这莎伦居然用他的生命来要挟戴望。戴望一看到小动物被威胁,不禁心软了下来。他无奈地又给莎伦磕了一个头。谁料,那莎伦有恃无恐,还要戴望继续磕。这下连赫守都看不下去了,张嘴就在莎伦的手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哇!”鲜血从莎伦的手指中飘洒了出来,浮在了半空。因为疼痛,莎伦不得不松开了手。赫守趁着这个间隙,连忙从莎伦的手中跳起。他猛然往下坠,眼看就要再摔一次。上一次的经历让赫守心有余悸,于是他连忙又张开了飞膜。这次,他终于滑翔了起来。然而,他还无法控制方向,径直地从山坡上飘了出去。

此刻,在赫守的眼前是前所未有的景致。山城和广阔的平原尽收眼底,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景致,心胸定必豁然开朗。就在这时,一块黑影从赫守的头顶上遮挡了日光。

“赫守!”佐伊喊着,双手轻轻地托住了赫守,让他稳稳地落在了自己的掌心。赫守回头一看,原来佐伊被萨米拉抱在空中飞翔着。而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莎伦和戴望。

萨米拉把佐伊和赫守带回到蔚绫的府邸的露台上,蔚绫便从房子里迎了出来。为免赫守再被莎伦玩弄,蔚绫便把赫守的情况众人解释了一遍。

“啊?它就是那只幽灵!”莎伦指着赫守,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悠悠地说:“我要去一躺澡堂。”她说着就飞走了。蔚绫摇了摇头,便把佐伊和赫守领回到房间里。原来,佐伊早上和萨米拉到山脚下摘苹果回来了,准备晚上用来做苹果派。

山城这边是一片祥和,而在大陆中心的天塔上却弥漫着杀气。这时,一个白眉老天使穿越了云雾一直飞到了天塔的塔顶。在塔顶上,早就又两个天使在迎接了。他们一男一女,男的挺着一个大肚腩,腰间还挂着一把大刀。那女的长得虎背熊腰,样子丑的像一坨烂布。可她肩上扛着的一把黑金锤,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你来了。昆恩阁下!”两个天使恭敬地该给老天使鞠了一躬。这老天使名叫昆恩,他说:“五社,你应该减减肥了。”男天使五社赔笑着说:“蒙阁下的恩典,我这肥是减不了了。”昆恩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女天使说:“琳达,大天使怎样了?”

“老样子,总是躲在房间里。”丑女天使琳达回答道。昆恩点了点头,便径直向着大天使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他还一边说:“嗯,路德回来报,说是边境上出现了一群怪物,连他都没有办法。而各地的领主最近似乎也不大安分。头疼的事情一大堆,这大天使如果还不好好配合的话就难办了。”五社附和着说:“对啊,对啊。不过,只要过了今晚,阁下就能掌控局面了。”

说着,三人就来到了大天使的寝室门外。昆恩完全没想过要事先通报,便径直闯进了寝室。房间里点起了蜡烛,还挂满了彩色的帷幔。大天使是个年轻男子,这时正坐在书桌上读书。昆恩一看这架势,便笑着说:“大天使阁下还真够闲情啊。”他说着,大手一挥便把房间里的两个侍女天使赶了出门。

“昆恩!你好大的胆子!也不通传一声就进来了!”大天使说着悻悻然地站了起来。昆恩堆起笑容,说:“殿下,我今晚是来跟你同化的。有外人在不好吧?”

“同化?你休想!”大天使说着就拿起了烛台,护在了自己的胸前。昆恩干笑了几声,说:“不瞒你,我也喜欢乖孩子。既然你不跟我同化,那你还有什么用?”

“你,你想……啊!!”大天使的惨叫声震撼了天塔的塔顶。今晚,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大概就只有昆恩和他的两只走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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