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赫守被一个看不见可是摸得着的女天使泰佳抓住了。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以为赫守是一只漂浮在空中的怪鼠。
松鼠的命运还真悲催。前些日子他才被莎伦又是要杀要剐,又是要捏死的。今夜,他又被一个陌生的女天使说要把他剖开。赫守很无奈地习惯了这种死亡威胁,索性闭起眼睛装死。
“嘻。”泰佳突然笑了出来,她说:“不会杀你呐。至少今晚不会。”
赫守知道装不下去,便睁开眼睛说:“你是大祭司的人吧。告诉你,其实我也是。”
“少来呐你。我知道雪禁之蓝还没有想好站在哪边吧。”
“你又不是她,怎么会知道?”
“现在的城主都野心勃勃的。大祭司显然是个劲敌,作为城主,谁都想把他铲除掉吧。”
这个话题显然关系到蔚绫的前途生死,赫守不敢乱说话。于是,他便想着胡扯。他问道:“那祭司的工作是什么?”
“以前的祭司是帮助大天使神灵祷告的。不过现在大概已经不是这样了。”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再见。”赫守说着就想挣脱泰佳的掌握。泰佳笑着说:“那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你想去那儿呐?难道又想跳塔呀?”经泰佳这么说,赫守才猛然醒悟到那会客厅果然是大门紧闭。他不禁叹了口气说:“看来,我还真要跳塔了。”
“甭想了。反正我们都走不了,就陪我聊聊呗。”
“你不是天使吗?反正没有别人看到你,你直接飞出去就好了啊。”赫守诚然非常希望泰佳能离开这里,可是泰佳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赫守感觉到她在轻拂着自己的身体,那感觉就像是在帮他按摩,让他的身体不禁软了下来。只听见泰佳问道:“你不是天使,那是幽灵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啊?”
“我,我就是一只松鼠啊。”
“长久存在的事物往往都能把握住节奏哦。该老实的时候就应该老实点。”
就在赫守在愁着该说些什么托词时,外面传来了喊杀声。那阵阵的杀声夹杂着急速的锣鼓声,让宁静的夜晚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无论是谁听到这些声音都会烦躁不安,而且赫守这时正处于无言以对的困境,所以他表现得更加夸张。只见他嗖的把脑袋转向了窗户,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泰佳似乎真被赫守骗了,笑着问道:“你想去看看吗?”她说着也不等赫守回答,便把赫守端到窗台前。
这感觉真其妙,赫守脚下和四周空空如也。他犹如有了和引力对抗的能力,悬浮在了空中。只听见泰佳说:“一定是南兰王逃跑了。他总是感情用事,以后一定会吃大亏呐。”
“你对他很了解?”
“我?”泰佳嘻的笑了一下,说:“我跟你一样,是个间谍了呀。能不了解么?”
“哦,你比我更高明。你一直在这里吧?所以,会议室的门被锁上后你也出不去了。”
“哟,你的脑子也不是石头啊。”
赫守苦笑了一下,伸长脖子想看看耶尔他们逃不逃得掉。可是,从这个窗户看出去,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听到喊杀声用远处传来。泰佳说:“他们是直接朝北逃了。那边有他的人马,应该接应得上。”
诚然,泰佳的消息太灵通了,居然连耶尔的人马驻在什么地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是,赫守无暇佩服泰佳,他连忙问:“他为什么要逃?”
“刚才开会,他和大祭司打了一阵口水仗呐。大祭司恐怕不会让他活的,所以他就连夜逃吧。”
“如果耶尔刚刚和大祭司杠上便被害死。那他的死因不是很明显吗?大祭司会这么招摇吗?”
“不会。不过过些日子就难说啊。”
“那耶尔为什么要挑今晚出走呢?”赫守问。
“很简单。除非大祭司死了吧,否则他就没想过要回来呐。他再回来时,这里就会被羽毛和鲜血笼罩着。唉……”泰佳叹了口气,说:“明明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嘛。”
“更加要紧的事?”
“不是吗?西南边境上面的那坨赤花。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何止清楚,赫守还被那赤花给诅咒了,以至于成了一只松鼠。然而,赫守其实对这里的很多事情都是一头雾水。于是,他耸了耸肩,索性躺在泰佳那无形的手心打着哈欠。只听见泰佳又说:“雪禁之蓝看来是站在南兰王那边的,对吧?”
毫无疑问,赫守听了泰佳的这个推断顿时生了一身的冷汗。因为蔚绫要是和耶尔一伙,那么她这时不是逃了就是还有生命危险。可是,赫守并不能让泰佳看出他的惊慌失措。因为他的任何一点闪失都可能致蔚绫于死地。于是,他假装不屑地说:“你就是有一点不好。”
“哦?”
“胡乱瞎猜。”
“嘻……”泰佳笑了一下,说:“告诉你吧。我们称呼别的天使,特别是有点地位的天使时大多都会称他的名号喲,除非互相之间很熟。”
对了!赫守居然没有留意这点,一直在提耶尔的本名。然而,事到如今赫守只能抵赖到底了。他冷笑着说:“哼,我又不是天使,才不管这些土风民俗呢。”
“嗯?我一开始说的是南兰王呀。如果你跟他不熟,应该会跟我一样称呼他。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呐。”
此刻,赫守就像是浑身沾满了冰凉的泉水一样,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硬着头皮,跳到窗台边上,往下看了看。只听见泰佳说:“你干嘛呐?”
“我说不过你,准备自杀。”
“哈哈哈。绘,你干嘛这么有趣呀?告诉你吧,峿泉乡和南兰城的前任城主是好朋友啦。所以,雪禁之蓝和南兰王从小就认识。只是这些事情并不是很多人知道罢啦。”泰佳一言道出了蔚绫和耶尔之所以熟络的缘由。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赫守沉吟了一下,觉得应该对泰佳进行反击。他问道:“这里明明有个窗户,你为何说自己走不出去?”泰佳轻轻舒了口气,她那如兰的吐气把赫守吹得浑身又软了下来。她又抓起了赫守,说:“你愿意用生命来换取得知这个秘密的机会吗?”
“哦,你告诉我后回把我杀掉吧。那我放弃好了。”
“聪明。”泰佳说着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赫守身上的毛。她悠悠地说:“我们来赏月吧。我喜欢这样的夜空。”
谁赫守看不到泰佳的脸,可是他隐约能泰佳那略带忧伤的语气中感到她并没有杀死他的想法。于是,他也稍微放松了下来,趴在泰佳的掌心跟她一起赏月。不知不觉间,赫守已经非常习惯于躺在别人的手中了。
突然,一滴暖暖的水滴啪的打在了赫守的脑袋上。赫守摸了一模那水滴,放在口中尝了一下,有点咸味。那不是普通的水滴,而是一滴泪水。
月光下,泰佳似乎显现出了轮廓。赫守无法从那朦胧的轮廓上辨认出善与恶。他所感觉到的,只是一个在深渊中徘徊良久的灵魂。
这夜,耶尔逃跑了。他去之所向的尽头,便是他的故乡南兰城。南兰城这时一片安静祥和,就连负责守卫的女天使大将云尼也不禁打了个哈欠。这个云尼虽然样子不算丑,可是身材结实得显出了肌肉的纹路,一看就知道是个冲锋陷阵的家伙。守城的如此懈怠,便连远处郊外的刀光剑影都没有看到。
这时的郊外,加勒和可可正在熟悉着从蒙查手中得到的武器。是的,他们没有在蒙查这里干足一个月的奴隶便已经得到了武器。其实,蒙查在看到加勒劈柴的时候已经知道这家伙的实力足以驾驭他的兵器。他需要考察的,并不是他的实力,而是他的品格。而考察的结果是,蒙查实在不想给予他强力的兵器。那是因为加勒心高气傲,除了明美和可可,他简直就没有把其他的事物放在眼里。
若是把强力的武器给了加勒,恐怕还是一场灾难。然而,蒙查可惜了加勒的本领,最后还是赐给他一把长刀。加勒把那长刀插在土中,刀柄都能到过加勒的腰。既然是刀,当然是单刃的。可是这把刀并没有像其他弯刀一样弯,刀背是直的,像是一把大餐刀。这样的刀难以卸开对方武器,比较难使。但其实,它极度坚韧和锋利,在兵器双交的瞬间,没准就已经把对方的武器给砍坏了。由于它破坏力惊人,所以蒙查为其取名为“断崖”,意为能把山崖砍断。
而可可呢?她的身体素质其实不亚于加勒。而且她身法如脱兔般灵活,还真是个可造之材。然而,可可总是有点傻,让蒙查不禁担心她会被自己的武器所伤。于是,蒙查便送给了她一根长棍。这长棍又重又硬,蒙查便给它取了被名字叫“金刚”。好了,若金刚是一头猩猩的名字,那要是在可可的尾椎上加一条尾巴,那便是绝配。
至于明美嘛。蒙查看准了她没什么作为,只是给了她一对短匕首作为防身的器物。然而,即便只是一对匕首,也是出自大师之手。它们的刀刃比手掌要长一点,可是又细又长却又很坚韧。所以,明美自己给它们取名为“蜂刺”。明美似乎也感觉到这对蜂刺是蒙查的藏品中比较普通的一对。可是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因为冲锋陷阵这种事只要有加勒和可可在就好了。
“要是能在这对蜂刺上附上致命的诅咒。那恐怕还能毒死很多天使。”明美一边暗暗地打着她的如意算盘,一边偷偷地笑了出来。可事实是,她是一只连鸟儿都没有杀死过的幽灵。
这时,可可在空中叫喊着冲向了加勒。加勒不慌不忙,右手把断崖刀尖向前,水平举到与眉平高,就好像手持一把西洋剑。
直刺?可可刚成为天使不久,打架的思维还停留在步战的范围里。她以为加勒这下不是直刺便是横切。可不管哪一招,加勒的那把断崖也不会比她的金刚要长。也就是说,加勒根本够不着她。于是,她一边偷笑一边挺起长棍就往加勒的腹部捅去。谁料,加勒突然用力拍打了一下翅膀,提升了一点高度,便像趴着一样水平冲向了可可。这么一来,可可的金刚便从加勒的下面掠过,捅了个空。
只见加勒在空中像钻头一样会旋动了身体,长刀断崖便向着可可的脖子砍了过去!
“哇!”可可和在地上观战的明美同时发出了尖叫。可可应声从空中再往地下堕,连武器都脱手飞了出去。看到这一情景,明美的心突然像被捅了一刀般感到一阵剧痛。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加勒丢下了武器,向着可可俯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加勒搂着可可徐徐降落还没到地,那金刚和断崖就已经狠狠地插进了土中。
“可可!”明美慌忙跑到加勒的面前,接过可可。只见可可的脑袋还好好地连在身体上,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条瘀痕。加勒扯了可可的耳朵一下,说:“我用刀背砍的,就轻轻一下。别装死了。”
“嘻……”可可抬起头来,吐出了舌头。明美看到可可没事,便也重重地松了口气。只见蒙查拔起插在土地里的两把武器,喃喃地说:“战士丢了武器,就像是老虎没了牙。还想战胜什么对手?我看还是算了吧。”他说着,扛着金刚和断崖就要回屋。
“喂喂,老人家,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可可急得跑到蒙查的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
“你说谁是老人家?”蒙查头也不回地向后晃了一脚,便把可可给逼开了。
明美哪能让他就这么把武器收走。她从腰间抽出了那对蜂刺,偷偷地跟在蒙查的背后,准备把他刺伤,然后夺走武器。谁料蒙查突然转过身来,吓得明美连忙想把蜂刺收回到腰间的剑鞘里。然而,由于太急,而且明美也没有很熟悉这个动作。最终,她很顺利地把双刺插在了自己的屁股两侧。她疼得想大叫,但是又怕被蒙查看出端倪。结果,她也只能闷声痛苦地趴在了地上。这种情景并不陌生,加勒装作没有看见,而可可则又是笑弯了腰杆。
蒙查并不是要找明美。他悻悻然地说:“你们既然是天使,怎么动作里一点都没有用魔力。”
“魔力?”可可问道。
“还不是吗?天使在空中的动作很灵活,都是因为能释放魔力做辅佐。”
诚然,蒙查这些话说的三人一头雾水,都无法回答。他吐了口气,转过来问加勒说:“小子。你为什么要丢掉武器?”
“因为要救可可。在那种情况下,拿着它会有点别扭。”
“如果大敌当前呢?”
“情况不会一模一样。如果一样,我的做法不会改变。”
“嘿!”蒙查吐了口气,把金刚和断崖插回到地上,悻悻然地说:“不管你们了。你们,最好别死掉。”说完,蒙查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子走了过去。
如果再往明美身上插上几刀,估计她也不会死。因为幽灵并不会因这种伤而烟消云散。从这种角度上来看,幽灵比天使还更耐打,如果是在对手不知道幽灵的弱点的情况下。
明美等人捡起了武器,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来到了蒙查的家外。他们不想打扰蒙查,便在他家门口旁的一棵树的树干上刻了“谢谢”的字样,然后便离开了。他们回到南兰城是已经是早上。明美依然粘上白色羽翼,装作是天使。
由于耶尔还没有回来,明美等人便用从高迪手上骗来的精露入住了旅店。他们百无聊赖地等了几天,便看到耶尔带着那他那骑士营回来了。天使骑着飞鹰浩浩荡荡地从城外直接飞进城里,颇有一种百鸟归巢的意境。
明美等人想着耶尔他们舟车劳顿,太早拜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于是,他们便又等了一天。
这天明美带着加勒和可可来到了高塔之下要见耶尔。耶尔听说是大天使的使者,便连忙请了明美等人进塔。
这时,在耶尔那波斯风格的会客厅里已经摆开了简席。耶尔和明美等人寒暄了一下,便问道:“不知道阁下是什么时候从天塔出发的呢?”
“唉……”明美叹了口气,哽咽着说:“是前任湮灭之前。”
“哦……也就是说,你们是前任的使者了。”耶尔看明美双眼滚淌着泪水,不禁心生同情,也忘记了要明美出示大天使的信物。他温柔地问道:“那大天使让阁下来,所为何事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天使想换掉大祭司,可是又无从下手。所以,所以他想你们一起发兵去天塔干掉他。我已经去过兰登,青面巨翼(高迪)已经答应如果你发兵的话,他也会立即响应的。”
“是这样啊。”耶尔笑着喝了一杯酒。他温柔地说:“其实我也想揍他好久了。不过,这种大动干戈的事情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来吧,明美妹妹、可可妹妹我送你们项链。”
“妹妹?”明美和可可都对这个词十分陌生。
“呵呵。”耶尔笑着说:“这是个有趣的概念。我还是听我的另外一个妹妹说的。来,我慢慢跟你们说。”耶尔边走边说,还真的请他们进了内堂。只留下加勒一人独自留在客厅里。
过了一会儿,耶尔领着明美和可可回到了会客厅。只见她们的脖子上果然都各自戴着一条用精露铸成的蓝色项链。而且可可还换了条优雅的长裙,顿时把明美给比了下去。若不是明美害怕背上的翅膀会掉下来,恐怕也会换上这种裙子。因为,这裙子怎么看都比她穿着的破衣服要名贵不少。
耶尔还没决定要出兵,便把明美等人安排在塔中住宿。塔中衣食无忧,明美也绝不会拒绝。
夜里,耶尔的祭司塔塔来到了耶尔的房间里见他。乍眼一看,便能看出这塔塔是个成熟稳重的学者。他个子不小,但是翅膀却非常瘦弱。看来,他出入不是需要雾马飞鹰,便至少要有一辆火车。否则,他飞到半途从天上掉了下地,可是会殒身的。
“我听说来了几个乡下人,对吧?”塔塔问耶尔道。
“对。他们说是大天使的使者。”
“他们让你出兵,对吧?”
“没错。”
“将军千万别相信他们啊。这恐怕还是青面巨翼(高迪)的诡计啊。”塔塔说。
“这我也想过。可是,我和昆恩老头闹翻了。他迟早要假大天使之名来攻我。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先在这三个‘使者’身上做文章。先声夺人!”
“将军说的对。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规避一点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