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你必须继续担负这个使命,向种子上的人传达我们的讯息。最后的讯息。”执行主席的声音如此的坚定,让王易然误以为这是在宣战,而不是在妥协。
“就像我们当初传递旅行者号进入太空一样吗。”王易然的声音当中明显带有一种挖苦。
“这和过往无关,和现在有关,和以后有关,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这句话让王易然猛的惊醒,他意识到太多的阴暗让他无法正视这一问题。但是这正是他一直期待的,用最后的努力保卫我们的城市,山川和河流。
“决议通过!”又是庄严的一声,一声声振聋发聩,像是将所有过去的屈辱都喊出来一样“转移范围之内的人类将前往亚寒带和寒带的移居基地,无法撤离的人类就在内陆构建稳固的工事,并由寒带人类提供给养。”
提供给养,这不就是让留下来的人自生自灭吗。王易然僵硬的走出会场,一个护卫将他领向场外,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个碎片联络处等待着他的造访和来自人类的最后讯息。
身边的人一半是敬畏一半是期待的看着王易然似乎要进行的这项神迹一般的工作,无论在人类历史上的任何阶段,具有历史性记忆的时刻,都会被人们保存并且放大以期在未来的岁月中能够保持永久的吸引力和魅力。罗马征服高卢时,酋长越过层层罗马步兵防线,走到鹰徽前面亲吻鹰徽,只为罗马保持自己的胜利者姿态和尊严;在法国骑士冲向******大军的时候,骑士们知道自己将死去,站在阵前久久伫立,这一刻谱写成骑士凯歌;美国内战时打向堡垒的第一炮是南北战争的老兵打出的,硝烟还未散去,凯歌已经奏响。在人类众多伟大时刻,都出现了这些。而现在,一个又一个的人期待着看到跨种族和跨星球的仪式和使命。
随着无意识的触碰,伴随着空气的微微旋动,蓝色影子即将从碎片中出现。王易然恨不得自己永远不会再看见那个身影,他们为什么不永远离开这颗安静的星球?蓝色影子还是违背他意志的出现了,慢慢显现,慢慢显现,如同鬼魅。
“我们很庆幸人类终于达成了一致协议,不得不说,我们为你们种族的文明程度感到吃惊。即使在这样的时候,整个人类还是表现出高度的自制和有序。你们真是可怕。”
一声声的夸奖相比现实只能让王易然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虚弱,在原本不强的阳光下他甚至感到了眩晕,他必须立刻完成这项自己不情愿接受的使命。
“我是来宣布人类的决定的!”
“嗯?”
“我们将不接受改造计划,并且,我们将以我们的尊严,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历史,我们的希望和我们的明天反抗到底,无论花费多大,无论会有多少人死去。这就是我们的最后决议。”
蓝色影子没有任何震动,这反倒让王易然更加害怕。
“你们会做出这样的决议很正常,毕竟你们还是文明程度过低的种族,尊严和甚至于希望让你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你们,却产生了错误的希望,你们是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胜利的,你们永远在低估生物。公约履行已经结束,为表达对你们的致敬,我们将在三天后发起攻击,谈判结束,所有的通讯将撤出。再见,人类。”
蓝色影子瞬间消失,留下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样高傲的口吻和不可置疑的语气,仿佛人类早已被列在死亡名单之中。王易然转身对着身边的人说:“好了,准备我们伟大的迁徙计划吧。”
永远在低估生物,永远在低估生物,一直到现在,还是在低估,生物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寂静的春天,切尔诺贝利,这些人类自己书写或者造就的灾难,将向人类展示出什么?
“我在想当初我们炸毁那个悬浮在空中的红点是不是正确的,难道是一部分人的决策失误导致了剩下的大多数人的悲剧?”梅吉尔站在飞机前面,很快,他们都将各自奔赴其他地方,美国将往加拿大及南美迁徙,而中国主要朝向西伯利亚。
“我们已经做出选择了,就必须跟随选择,现在,自求多福吧,人类又被推向分歧了。”
蓝色影子就给了人类三天的时间,三天,足以让人类完成自我的拯救吗。飞机舷窗外层层的厚云仿佛是在预示着人类的命途多舛,机场忙忙碌碌,所有可用客机都已经投入使用,但是,谁能保证多少人获救呢。上飞机以前,政府似乎在计划切断地区之间通讯,将地区一部分一部分运送,无法运走的人,就要在人类的保留地上反抗。
西伯利亚,如何安放远离故乡的中国公民的心和庇护?
常之恒展示出一份西伯利亚地图,上面用红点星星点点的标示出一些地方,有些已经连成了小片:“知道俄罗斯一直抗议中国的是什么吗?也就是光头党一直针对的对象。”
王易然点了点头。他听说过这些角落,来自中国的工人或者偷渡客,在西伯利亚境内安下家来,他们甚至有警察局,医院和超市。
“现在,那里将会使我们的立足点,一个又一个点,在西伯利亚的苔原上,继续我们的事业。”
西伯利亚的苔原,听起来确实是一个没有多少生物的地方,只有人类,孤独的人类。永远在星球上苦苦挣扎着,这颗原本属于自己的星球。
“你觉得我们有多少机会?”
“哈哈,不知道,我经历过很多,我只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该避免的总该避免。不要因为一些事情,将所有的计划全盘打翻,那样的人是愚蠢的,相当愚蠢。”
人类的地面在下面延伸,如同永远不会竭尽一样,地球上的人们都在路上走着,前往生存或者前往死亡。飞机,汽车,轮船,所有这些人类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现在是人类的救生必备。在人类的大地上,动物将会继续向人类发起攻击,因为都是被控制的物种,只不过有些知道了反抗,有些知道了服从。
王易然觉得自己累到了极点,他靠在椅子上,默默念出那句在联合国大会上重复了很多遍的口号:人类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