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斜的叶尾边缘处,千流影身体悬于空中单手扣着叶角,另一只手拉着悬在其身下的莫瑶,而媚雪悠和那辆马车早已坠入缭缭浓雾之下不知所踪,只可惜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他的下方,他也是爱莫能助,救下莫瑶也已经是他的极限,只是这个状态他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啊……”伴随着莫瑶的叫声,那双攥的发白的手终于无奈地送了开,双双落入了绿峰的深处。
与此同时,从远处飞来的又一群血雁低啸了几声,一瞬间刚才还在攻击“牵叶”的血雁立即秩序井然地围绕着“牵叶”,推动着“牵叶”快速飞入了浓雾下的深渊,紧随而来的另一部分血雁则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崖下冲去,竟生生追上了正在下落的媚雪悠等人。
而另一边各自躺在血雁背上的莫瑶和千流影则更是吃惊,一脸的状况之外的表情,竟是这群血雁救了他们的命,难以想象一盏茶的功夫之前这群东西还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千流影已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赶忙去看下面的情况,好在马车最终被“牵叶”给稳稳地接住了,媚雪悠和莫瑶也都落在了血雁背上,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倒在血雁身上,刚才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倒还不觉,现在一下放松却突然有种全身虚脱之感。
没过多久,一行人已到了荃山山脚,千流影从血雁身上跳下,轻抚着其脊上的绒毛,道了声:“谢谢。”
一群雁低唤了几声便大翅一展,轻盈地腾空而起,体积虽是普通大雁的一两倍,却是丝毫没有笨重之感,有条不紊地排成一列悠悠然进入了飘渺云雾之中。
“果然是魔界的魔兽,今日一见真是不同凡响。”
“它们不是一开始要杀我们吗,怎么又救我们呢?”莫瑶道。
千流影摇头示意他也不清楚,道:“而且不论是要杀我们还是救我们,它们都显得很有条理,仿佛是被人指挥着的。”顿了半晌,他似又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走到马车边,掀开布帘,见车上两人完好无事这才松了口气,亏他吓得去了半条命,这两个人倒是好,什么都不管,跳上马车把了把席杨的脉搏,却又着实吃了一惊,刚落下的心重又提到了嗓子眼,脉象混乱,妖毒在体内冲破了银针的封印,怎么回事,药灵竟然失去了效果:“糟糕,定是刚才坠崖振颤剧烈,导致体内血气逆流冲破了封印,莫瑶……”说罢,拿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手臂,细长的血柱直直滴入席杨的口中。
待血雁群重新回到了山顶,夜加已负手立在辇舆上等候多时:“办好了么?”
为首的那个体型稍大的血雁低唤了一声,男子轻扫了眼回来的雁群,淡淡道:“看来连不相干的人也救了……怎么,分不清哪个是他么?”
体型稍大的血雁微微低头,男子又道:“那么,阿寻把那个女人也救了?”
名唤阿寻的血雁仍旧是微微低头,依旧是男子不悲不喜的声音再次响起:“蠢货。”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罢了,那女人也不是必须死,既然对莘罗有用,对我们……同样有用,走吧……去河城。”
荃山脚下,千流影和莫瑶双掌一前一后抵住席杨,正将药灵输入其体内。
“好在发现及时,暂时用我的血护住了他的心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千流影收掌,长舒一口气,调整了体内略微紊乱的气息。
“你是……五界内赫赫有名的医圣千流影?”刚才情况紧急,无意中听见媚雪悠唤他的名字,她虽没有多问,却也在心中默默记下了,现在看到他救席杨的手法,果然已经达到了医圣的高级阶段,因为只有高级医圣的血方可续命,这天下间能达到这一步的人据她所知除了“神医鬼手”只有他了,而且这手法跟师父鬼赤手的嗜心血如出一辙,师出同门,确实是她的师兄没错。
千流影拂袖擦汗的手稍稍一顿,淡淡笑道:“我本也不打算瞒你的,怎么样……我这师兄没给你丢脸吧。”
“何止是不丢脸,简直太给我长脸了,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风流医圣竟会是我的师兄。”莫瑶双手合起,喜形于色。
“咳咳……”一口口水差点呛死,“什么?风流?还大名鼎鼎?”千流影一脸错愕,似乎风流这个词与他医圣的名号一点也不相配。
“你自己大概还不知道吧,你经常穿梭于各地方的妓院,这是凡间女子给你的俗称,不过我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更适合你。”媚雪悠不知何时已苏醒,正讥笑着从地上的爬起。
“对啊,相比于幻影公子,对于女子们来讲,风流医圣可能更熟悉一点。”莫瑶似乎还未从兴奋的状态中缓解过来,越说越激动。
千流影无奈地轻笑,似有些无可奈何,调侃道:“你是在暗示我,我已成了你们女人心目中的大众情人了吗?”
“只局限于凡界的女子,妖界的女子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妖界的莘罗也可谓是男人中的极品,和千流影各有千秋,一个妖异非常,一个随性淡雅,虽然都是对女人三心二意,但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莫瑶一时间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脸颊绯红,经千流影的调侃之语一时触动芳心竟忘记辩解,她这……算是变相地表白么?
莫瑶的窘态尽被千流影看在眼底,小女孩的心态他亦不便说破,憋了半天竟一时失笑:道:“开玩笑的,不必当真,”随后话题一转,看向媚雪悠:“你刚才是因为妖毒而晕倒么?”本来他也并不多关心她身上的妖毒,只想着好好利用她,不过经历刚才的生死瞬间,他也明白对方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诡计多端,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并肩作战的。
媚雪悠惘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一段记忆,导致我的心口很痛,很痛。”
“是什么记忆?”
媚雪悠眼神恍惚,似在回忆着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很努力的想记住,但那些东西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什么都记不住。”
“跟魔界有关?”他试探性地问了问,那神秘莫测的魔界,会跟她有关?
媚雪悠微微一愣,眼中充满着不确定,道:“我不知道。”
千流影执起她的手腕抚了抚脉搏,眉心浅蹙:“你身上没有毒,”理了理心思,沉声道,“除非……”恍然大悟,大掌就要触碰到她的左胸。
媚雪悠一惊,急急侧身,怒道:“你要干嘛?”
千流影一脸正色道:“看你的心,”他本也没别的意思,又何必心虚,话语间掌已袭上她的心口。
千流影收掌,未多言语,只顾自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媚雪悠美眸诡异地盯着千流影,语气略显不快:“你该不会真是吃我豆腐吧,千流影,你怎么不说话?”
千流影悻悻瞥了眼她,似有些赌气:“是又怎样。”
媚雪悠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莫瑶似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忙来打圆场:“师兄,你倒是告诉媚姐姐吧,你看把她急的。”
媚雪悠先是一愣,莫瑶怎么知道她是女子,她明明做的男装打扮,而后便就反应了过来,刚才她的反应连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女子。
千流影轻叹一口气,道:“那是最顶尖的一种毒,中毒之人心智时常会被人控制,我们称为毒咒,据我所知,唯有五重境以上的高级灵手,才能完全解除这种毒。”
“师父和师伯也没有办法吗?”
“不知道,毕竟这种毒很少见,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深究过,不过,好在这毒并不致命。”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一下。”五重境,她所知道的,除了五界君主,没有人能达到那种高度,莘罗绝无可能帮她了,“神医鬼手”的医无道是仙灵门的人,她一介妖界杀手,属邪道,怎会救她,唯有鬼赤手,要他出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就是得看看他开什么条件了。
“走吧,尽快找到鬼赤手。”说罢,千流影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竹筏,几人驱着马车一同上了去,竹筏快速腾起飞入云端,果然出了荃山便会方便很多了,否则照着上午的走法指不定走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