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了粉黛丫头递上的繁杂宫装，乐欣然选了一件纯白裙衫穿上，素净的模样更显脸色苍白。
“公主，您一夜都没睡好，还是用点儿粉吧。”粉黛说着递上了一盒桃红色的胭脂。
凑上铜镜细看自己的脸色，乐欣然回头还是拒绝了，心想让杨暕看看也好。再拒绝了青娥的同行，乐欣然独自拿着玉佩一路畅通无阻地直达太子东宫。
看着晨曦中升起淡淡薄雾的东宫寝殿，乐欣然不由得想起那个建在空中的碧池。那样一汪纯净的池水，为何就是无法涤净杨暕心底的复杂愁思呢……
正想着，昨夜遇见的宫人正开了门准备出来，见乐欣然俏生生地立在外面望着天空发呆，便上前福了一礼：“玉真公主，您来啦。”
“嗯，太子起身了么？”乐欣然问。
“起了呢，刚刚在沐浴。此时上去正好。”那太监说着让开身子，含着腰示意乐欣然独自上去便好。
点点头，乐欣然提了裙角便熟门熟路地进入了宫殿。一路向上来到三楼，见原本紧扣的大门虚掩着，乐欣然便伸手推门而入。撩开殿内点缀的轻纱，乐欣然来到碧池边，左右打量却根本不见杨暕的人影。只是屋内一角的红泥小炉上好像温着什么，走进一闻，原是自己最爱的老君眉。
许是烧了有些时候了，红泥小炉上的铜壶“咕咕”直响，乐欣然取下小壶。自顾冲了水在一方青碗中，泡开了老君眉。
“你来了……”
正低头泡茶，一声低低地问候响起，乐欣然一抬头，便瞥见了斜倚在门栏边的杨暕。
仍旧是凤目柳眉，杨暕的美人脸上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比原先总是冷着的脸要温暖了许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而顺着那张美人脸向下打量，乐欣然赶紧红着脸别开了头颈：“你把衣服穿好啊。”
杨暕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略微有些敝开的衣袍，又是淡淡一个微笑，伸手拢了拢腰带，这才缓缓上前：“你也知道害羞？”
抬眼望着因刚才沐浴而面色有些微红的杨暕。乐欣然道：“不说那些。你知道我要来？”
顺着坐下，杨暕拿起乐欣然斟好的茶，轻啜了一口，这才道：“昨夜你不是来了一趟么。想着依你的性子。定时不愿久候地。所以才一早备了茶水等你。”
听杨暕这样说，乐欣然心下一暖：“你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吧。”
杨暕听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不抬头：“萧若水找过你了吧？”
“不是她找我。是我回长安正好遇见她徘徊在宫门外头。”乐欣然见杨暕一提起萧若水又是一股冷意发出来，有些不悦地耸了耸鼻。
“你真相信你和她只是碰巧遇见？”杨暕抬眼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难不成她一直在那儿等我。她难道知道我昨天回长安？”乐欣然反问道。
“她是什么人你现在还不知道？”杨暕说着也替乐欣然斟了一杯茶：“她给你说了什么？”
“她有了你的孩子！”乐欣然不想和杨暕多说。直接进入了正题。
拿着茶杯的手略微一滞。杨暕瞬间又恢复了状态：“你怎么知道？”
“她亲口告诉我地。好好一个女子。如今苍白消瘦的可怜！”乐欣然干脆伸手夺过杨暕拿着的茶杯，重重地道：“无论她是何目的接近你。如今她腹中有了你地骨肉，你难道不敢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么？将怀有你孩子的女人逐出宫外，这就是你杨暕能做到的事情么！”
冷冷看着略微有些动气地乐欣然，杨暕凤眼中射出一缕寒意：“你难道不知道，这都是她自找的？”
乐欣然蹙着眉看着杨暕，不再开口，只想听他到底怎么解释。
“她趁我不备，在我的膳食中下药。若不是我浑浑噩噩，我会临幸她？”像是受到了莫大地侮辱一般，杨暕原本沉静地脸变得有些碜人：“她这个不知好歹地女人，当时我就应该杀了她的！”
摇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暕，乐欣然道：“就算是她率先算计了你，可如今她已经怀上了你地骨肉，你就真的毫不在乎么？”
“在乎？”杨暕也是一声冷笑：“在乎什么？若不是你，我会让她进太子东宫么？我会明知道她是萧劫派来的奸细也默默接受么？”
“你说什么？”乐欣然下意识地伸手拽住杨暕的衣袖：“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知道？”杨暕冷冷道：“你以为萧若水只是想要做太子妃？你以为萧若水只是萧劫的表妹？”
“难道……不是么？”乐欣然只觉心口一痛，一种窒息感遍布全身，仿佛不能呼吸一般。
“他们都是为了那个皇位。”杨暕说着起身，独自渡步来到碧池边：“父皇的身后有着许许多多看不见的手在挥舞着，总想夺取他的皇位。萧劫就是最大的那只手。虽然父皇信任他，国民崇拜他，所有人都敬他，可我杨暕却能看透他的心。那里面藏的不过是对皇位的贪婪罢了。”
“不，你不懂萧劫。”乐欣然听了杨暕的话，缓缓起身来到杨暕的身侧：“他并不是为了自己。就算萧若水是他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也是他不得以为而为之，绝非有其他企图！”
回眸看着立在身侧的乐欣然，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动气而泛起了潮红，杨暕反而松懈了下来，微微一叹道：“你都当人心如这碧池么？清清楚楚，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人心都是阴暗的，都是潜藏了许多秘密的，你知道么……”
“那你告诉我，你心中的秘密是什么？”乐欣然拉过杨暕面对自己，望着他的眼神透着骨子坚定。
“我的秘密……你若知道了，是要付出代价的。”杨暕轻声道，突然变得温柔的眸子似是要滴出水一般。
“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就告诉你萧劫的秘密。”乐欣然咬了咬牙，竟抛出了一个大大的赌注。
“哦？”杨暕一挑眉，好像真的有些兴趣。
怔怔地望着乐欣然，半晌儿，杨暕才道：“那你先告诉我，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价值再说。”
“好！”乐欣然爽快的答应了。
没想到乐欣然竟答应地如此迅速，杨暕有些意外。
“过去吧，边喝茶我边告诉你。”乐欣然说完便渡步回了茶几边坐下，拿起铜壶冲了热水，也给杨暕一并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