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月亮升上了天空，洒下的银色光辉与草地上的血色交相辉映，勾画了一副难以言明的怪异风光。
应云凡早已返回帅账，躺在宽大的帅椅上，双眼微闭，好像睡着了。
诸位将军陆续回营，来帅账集合。但是看到元帅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等候。
经过白天的事情，已经没有人再敢小瞧他们这个看上去年幼无知的元帅了。
突然，帅账被掀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大汉喘着粗气大步跨进，不看不顾的拜跪行礼：“属下拜见元帅！”
此人正是刘三万。之前对于应云凡所知，都是一些传言。如今在战场上亲眼所见，对应云凡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激动之下，也没顾得上应云凡已经睡着了。
刘三万粗犷的声线让众将军为之一惊，生怕吵醒了元帅。
将军们担心的时候还是发生了，应云凡慢慢睁开眼，扭扭脖子：“哦……你们都回来啦！”
作为元帅，自然要有应有的仪态。应云凡赶紧做好，双手放在大腿上。
目光一扫，看见诸位将军身上都染上了血迹：“看来，诸位将军都收获不错嘛！”
最后，，应云凡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浑身浴血的大汉身上，仔细辨认之后，应云凡才试着说道：“你——刘三万？”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元帅口中说出，刘三万自是惊喜：“回元帅，正是属下！”
深吸一口气，应云凡简直看不下去了：“都变成血葫芦了，快下去洗洗吧！”
没有得到赞扬，刘三万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还是乖乖的下去洗澡了。
刘三万离开帅账，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没有那么重了，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元帅，您当真是天神下凡啊，一日时光，居然都战败了狼族十六万骑兵，就是兵圣在世，恐怕也远不能及！”
如果这话是以前说，肯定是拍马屁。但是经历的今天这一仗，那就是真心实意了。
在将军们看来，狼族骑兵可不是被吸干精血而死。狼骑的大量死亡只是因为阵法将惊慌失措的狼骑们困在了狭小的范围内，狼骑之间相互践踏而死。毕竟，法阵之内的草地上满满全身鲜血。
据应云凡估计，至少有两三万狼族是被践踏而死的。因为逃跑的狼骑只有两三万人，而法阵只牺牲了十万人。
“那是当然，如今一战过后，元帅必当名垂千古，万人传诵。我等恭贺元帅立次大功。”
……
一时间，都是将军们恭贺祝福的言语，络绎不绝。
应云凡开始还很享受，但是听得多了也感觉很烦。
“好了，将军们不要再夸本帅了。这一仗，诸位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勇士，本帅定会向皇上为诸位将军庆功。大家都辛苦了，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
“遵命！末将告退！”
将军们有秩序的离开帅账，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这是当然的。八万王师对战十六万狼骑，原本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如今这一战，狼骑损失十三四万，连狼王都战死。北方狼族百年之内恐怕都没有实力南下了。
如此胜仗，将军们却并未付过太过心血便换来了莫大的功劳，这如何能不让他们兴奋异常。
狼族几乎全军覆没，但是王师却伤亡不过三千。应云凡也算有脸面回去面对皇上和太子了。
半柱香之后，刘三万兴冲冲的跑进帅账：“参见元帅！”
虽然刘三万已经在河边洗过澡了，但是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很重。看得出来，刘三万没少杀人。
“看你之前浑身是血，你也辛苦了。”
能听到应云凡一句辛苦了，刘三万就觉得之前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沙场征战，岂敢言苦。今日大声，全靠元帅您运筹帷幄~！”刘三万说的都是真心话。
“本帅知道你说的是真心的。后来追击逃兵，你们还是很辛苦的。等回到京师，本帅会请皇上给你们论功行赏的。”
“谢元帅！”刘三万跪地拜谢。
沉默片刻，刘三万抬头说道：“比起封赏，属下更希望能够一直跟随元帅。”刘三万本来就不喜欢官场的阴险狡诈，不然也不会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的伍长。
应云凡淡淡一笑：“你可想好了。跟着本帅，那可永远都是一个跟班。如果皇上封你一个将军，你也可以光宗耀祖了。”
光祖耀祖，应云凡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来的。
刘三万想了好一会儿，一脸的坚定：“属下想过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并不适合属下。要是能够跟着元帅这么一个厉害的英雄，属下也觉得没什么委屈的，反而是荣幸。以后和他人说起属下在元帅手下当差，必然是很有面子的。”
听得刘三万句句真心，应云凡也不好拒绝。
“那好吧，等回了京师，本帅再给你安排职位。”
“多谢元帅！”刘三万激动得叩拜。
“好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正好本帅也困了。”
既然元帅都说困了，刘三万自然不能打扰：“属下告退！”
刘三万起身，兴奋得摩拳擦掌的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也兴奋的睡不着。
事情结束，应云凡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可是躺在床上，却因为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而睡不着。
每当应云凡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狼王在血团中那张由怨念而形成的狰狞面容。
没有办法，应云凡只好一直看着横跨帅账的横梁。
一夜过去，将士们都兴奋的早早起床。战争虽然结束，但是接下来还会忙上一段时间。打扫战场，清理结算，都需要时间。
应云凡也早早的从床上起来，跑到大营外的青青草地上躺着，仰望蓝天白云。
同时，微风吹过，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让应云凡在舌尖细细品味。
突然，应云凡翻身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吐口水。
原来，细细品味之后，应云凡才回味出微风中不仅有泥土和青草的气味，更有让人无法入眠的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是却如醍醐灌顶。
“元帅，您怎么在这里，让属下好找？……元帅，您——这是在做什么？”看到元帅粗鲁的吐口水，刘三万自觉有些尴尬。
听闻刘三万的声音，应云凡立即停止失态的动作，然后起身，背对着风：“没什么，只是没吃早饭，喉咙有些干呕！”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刘三万一听可就当真了，脚跟一转：“元帅，属下这就去给您准备早饭。”
应云凡急忙叫住刘三万：“不用了，本帅不想吃早饭。”闻着血腥味，应云凡也吃不下去早饭。
“哦。”
“元帅，宋广仁将军让属下来问，今天是否将捷报快马传报京师，以慰皇上？”
应云凡沉默片刻：“战后清点完成了吗？”
刘三万摸摸脑袋：“应该还没有吧。以属下之前的经验，双方投入的兵力超过二十万，至少也要三天才能大致点清。”
“三天啊……”应云凡无奈的摇摇头。本以为仗打完了就可以返回了，没想到还要闻三天的血腥味。
“这样吧，等大军清点完毕，再一同呈报皇上吧。”
“是。属下这就回去告诉宋广仁将军。”
看着刘三万离开的背影，应云凡突然感觉有些孤独。自从离开家乡，一路好歹还有魔灵之子陪着。
转身遥望北方：“听士兵们说，狼族好像只有一万多人渡过了大江。十多万人就这样没了，心里还真有些难过。”
抬头望天，深吸一口气：“真希望，以后都不要再有战争。”
“也不是没有办法？”
秦勋突然开口，吓了应云凡一跳。
“呃！”应云凡连做深呼吸：“师尊，吓徒儿一跳。”
“听你在哪儿感慨，好像很难过，为师看不过去才安慰你，怎么就吓着你了，没出息。”
应云凡平复气息，恢复平静：“师尊，您不是累了要休息几天吗？怎么突然醒了？”
“可能是人老了，睡眠不深，很容易就醒了。”
应云凡稍稍迟疑：“……师尊。刚才您说~什么~有办法的？”
“嘻。臭小子，那你想不想知道啊？”
回味着空气淡淡的血腥味，应云凡下定决心：“想！”
“其实告诉你也无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不希望战争的人成为皇，统一整个人界不就可以了。比如说——你！”
“……我？师尊，您别开玩笑了。我可做不了皇。”应云凡简直不敢相信：“而且师尊您刚才还说什么统一整个人界，那不还是会有战争吗？”
秦勋不以为然：“先不说你适不适合。你去过冥界，也应该知道冥界是由冥王一个人统治的。但是自冥王继任以来，十多万年过去了，从未有过战争。”
“——真的吗？”
应云凡确实去过冥界，但是对冥界十多万年的历史可不了解。
“当然，难道为师会骗你。统一人界，战争是必然的。但是能以最少的战争换来最长久的和平，那才是最仁慈的做法。当年为师和冥王一起反抗前任冥王就是最好的列子。当然，想要做到长治久安，统治者必须具备强大的实力，以震慑那些心怀叵测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