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幽暗的洞口,艾伦等人自然不会在一切未知且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往里走多远。埃里克和伊莲娜带着好奇走近看了看地上的骨头,埃里克还捡了根骨棒掂了掂重量。艾伦则挑着能下脚的地方一路走到了之前看到的站立的骷髅处,拿着一根木棍翻弄着。
拨开骷髅身上的破烂长袍,艾伦却不禁吸了口气。在长袍之下的骨骼却有着诸多金属构件附着,连接。看起来如同在残缺骷髅之上改造的炼金傀儡。这个文明的技术实力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啊。
“欸?”,在骷髅的左手,艾伦惊奇的发现了一个精美的手环,流畅的镂空结构和一个镶嵌在中央的一个圆润的蓝宝石。且不论为何一个女款的手环会成为一个不论是看装束还是看盆骨形状都明显是男性的骷髅身上唯一的装饰品,这种珠宝倒确实可以填补他交完船资后干瘪的钱包。
简单翻检了一下没有什么其他的收获,艾伦试图尽可能往里走,但直到能够视物的最深处也没能到尽头。结合两侧光滑石壁上的雕刻,铺设平整的地板,他估测这应该是山腹内的建筑群的入口。这种地方可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探索的,艾伦也就收了自己探索的心,带着埃里克和伊莲娜离开了洞穴。走出来之后,取下转轮拔出转轴,没有了卡齿的固定,石门轰然落下再次将洞口封死。
艾伦转身看了看那些建筑的影子长度,已经有些晚了。他们没有火把,要在天黑前赶到船那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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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祈祷某件事不要走到某个糟糕的方向的时候,多半它最终真的会如此糟糕。
艾伦此刻深感这句话的正确。
穿梭于茂密的林叶之间,虽然并没有看到什么,但耳中传来的响动却不对劲。这不应该是风吹能造成的。
挥剑拨开一根树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埃里克,艾伦加紧步伐走去。随着前行,天色越来越暗,而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了。在昏暗的天色下,眼角一扫而过似乎看到了幽蓝色的瞳孔。
似乎是狼。
林叶已经变得稀疏了一些,当艾伦从枝叶的缝隙间看到一片灰色时,内心压力减轻的同时,也更加警惕了。前面就是之前经过的河滩地。艾伦在之前就已经把伊莲娜放下了,自己忽前忽后地护着两个孩子。不时朝着隐蔽而可能存在危险的位置刺出一剑。哪怕这把佩剑很轻,对于艾伦来说这么大的运动量也是极大的负担。好在他自身的呼吸法较为悠长平缓,并不会有粗重的喘息,也就并没有显现疲态。
对着几个可疑的位置快速刺出又收回,艾伦环视警戒着终于走出树木的笼罩,终于松了口气,把埃里克和伊莲娜护到身后,面朝树林举剑戒备着后退。在鹅卵石铺就的河滩上视野开阔,不用担心被枝叶遮挡住视线受到来自未知方向的攻击,安全度大大上升。艾伦在内心也在暗暗庆幸丛林边缘那段路程成功闯过,大概是自己的走位和不时朝着隐蔽位置刺出的剑让狼群感到棘手吧。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聪明的物种也有好对付的地方。
伴随着枝叶的晃动,几道黑影从林中窜出,落在地上,伏低着身子,低吼着,围着艾伦等人打转。艾伦退后两步,背靠大石,提剑戒备的同时,却是直接对视狼群最后的一匹狼。伊莲娜缩在艾伦的身后,金色的长发有些因为汗水粘在了脸侧,气喘的同时脸色还有些红,小小的衣衫因为剧烈的运动被汗水浸透了后背,裤袜也多了许多刮痕与破口,破口中纤细雪白的肌肤上有着几条血痕。她往身后的大石退了两部,小靴子踩了踩脚下的石头确定可以站稳,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日落的方向,在口袋里摸摸索索掏出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棒状物,拉一下上面的手环,把棍状物对准天空一拧,脖子一缩手一拧,就听砰的一声轻响,一个亮点伴随着尖啸飞上高空,缓缓降落的同时散发出刺目的光。
这一系列动作激怒了狼群,前面的几只狼发出了愈加沉闷的低吼,身体作出跃跃欲试的攻击准备动作,却又屡次因为被艾伦的细剑对准而放弃,只是更加的烦躁。
事实上敏锐而狡猾的狼并不具体清楚这一系列变化的意义,却不妨碍它们判断出猎物做出的奇异的举动多半不会有利于自身的打猎。对于可能出现的变化的不安让它们变的更加急切而具有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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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天空已经是暗蓝色,西方落日的橘色残晖下,收起了风帆的黄金狮鹫号屹立在最后的暖色之中。
沙滩上,篝火劈劈啪啪烧的正旺,火焰窜起一人高,裸露着壮硕肌肉的汤姆提着他的大斧子,哈哈大笑着把手里刚从树林里砍来的一大捆树枝整个丢进了篝火中央,火焰短暂的缩矮之后,燃烧得愈发的剧烈了,呼呼地跃动着,爆燃声中不时窜起两人高。旁边的海员们迎着扑面的热浪浑然不惧,兴奋地叫唱着,也拿起旁边的小树枝往里扔。在更靠岸边的地方,还有一个小一些的火堆,火焰微弱,炙烤着铁架上的鹿,旁边水手长卡萨正缓缓转动手柄让鹿均匀受热。在油脂被热力烤出来以后,鹿身干瘪,表面金黄,不时有油滴往下滴。旁边的船员们闻着肉香,看得直咽口水。
坐在篝火旁边的商人爱德华与周围的船员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笑着,笑容之下内心却是沉重。天已经要黑了,而自己的孩子却依然未归。大概是贪玩耽搁了?
“嘭”的一声轻响,哪怕在哗啦啦的海浪声中也清晰可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是被黑暗逐渐淹没的岛屿,天空上一个红色的光源正在缓缓降落。
正在倒腾瓶瓶罐罐的调料的艾莉娅和坐在地上灌酒的汤姆互相看一眼,提起武器站起来,快速检查了一下装备,招呼了几个水手,朝着光源的方向,带队扎进了密林里。爱德华朝着妻子示意了一下,抓起一把剑,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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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的手在颤抖,带着手里的弩也不再沉稳。
狼在低吼,幽绿色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光。狼低吼着宣泄着暴虐的欲望,按照某种韵律调整着方位,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又好像仅仅是惬意地换一个方向和位置。埃里克手里的弩板机扣紧又松开,松开又扣紧,生命威胁全身贯注的防备下也不知道是过了十几秒还是几分钟,短短时间的对峙,哪怕什么都没有干,精神上的紧绷已经让他掌心溢满了汗。
恍惚的某一个瞬间,他有种荒谬地感觉,觉得狼似乎毫不着急?
埃里克大脑里突然回忆起那些关于狼用声东击西的办法正面吸引注意力而从后方偷袭的传闻。
他张嘴刚想说话,“呼”,下一刻身后的响声与风让埃里克内心感觉瞬间警铃大响。他已经猜出了发生的事情。这又是一次用烂了的声东击西啊,只是自己这边没有想到背后依靠的大石可以被狼攀登上去,并不是万全的屏障。可惜刹那之间哪怕想明白也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不等他回头,面前的两匹狼眸光大亮,啪的一声弹跳,暴起扑击而来。
他在那一瞬间本能地发力抬起手弩,却又没有觉得有射击的必要。他的大脑几乎停转。错愕,惊慌,平静,惋惜,一系列的情感在大脑里涌现,然后又快速消失。他不自禁地觉得,可以平静的迎接死亡了。
脑后铁剑破空的“唪”的一声也恰在此时响起。
在那一瞬间,埃里克的潜意识瞬间做出了判断,艾伦挡住了后方大石上跳跃而下的狼。这让他那胡思乱想的大脑瞬间一热,自己还有希望活下去。面对面前的凶兽,本能性反应的向左后撤了一步,惊惧急切之下手中的弩已经在没怎么瞄准的时候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这匹狼扣动了扳机。黑光闪过黑影,埃里克根本看不清弩箭射去了哪里。
几声闷响,温热的鲜血溅在他后背和后脑。左前方的狼已经黑色闪电般扑击而来,他甚至来不及抬起射完了弩箭的弩来挡架,缩脖子闭眼准备下一刻就被利爪撕裂或被艾伦救下。
而在最后的时刻,他还听到了右侧那匹狼近在咫尺的愤怒嘶吼,以及蹬踢地面的响声。
埃里克在利爪来临前的最后瞬间闭上了眼睛,准备好迎接皮肤被撕开的疼痛感,以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