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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亚龙

兴许是在这片大陆都未曾有人类涉及的时代,双翼的阴影便将土地笼罩,那只名为龙的生物在踏入这片大陆的第一步,就已然成为陆地与天空的主宰。

传说之中,龙生九子,其各不同。权力的纷争令无所不能的龙王感到厌烦,而能平息九位龙子喷涌欲望的唯一方法,便是将这块完整的大陆分割成大小相等的九块,由它们各自进行看管。这对陆地的王者来说不是难事,可大陆本身却难以做出相应的改变。

就算被准确无误地平均分割,依旧有多出的一小块大陆成为九位龙子眼中的肥肉。

龙王的确强大,甚至于接近残暴,处于它死亡与痛苦的统治下,少有生物能够存活下来。但这并不能说明龙王是个愚王。

它将最后一块蛋糕投放到最底端,作为它最不喜欢却最为顽强的生物——人类的家园。从不损坏也不偏心与任一一位龙子的角度来看,它是极为成功的,尽管侵害了人类这种生物的利益,但谁又会对自己最讨厌的玩具施以公平呢?投放下界都是君主的怜悯了。

话虽如此,基层大陆的人类似乎对做出此事的龙王并无怨恨之心,恰恰相反,他们将世界的核心定义为龙神,祭祀它,尊敬它,顶礼膜拜。这或许是人类天生的奴性在起着作用,对于龙,他们总是抱以最崇高的敬意去祈祷。

所以,当王樱润一行人在得知此次的任务竟是要狩猎一只亚龙的时候,几位外门弟子的脚下便是一个踉跄。

亚龙!

龙族天性嗜色,权力也好,财富也罢,它们有着超乎想象的贪欲,这样的龙族,难免会在情绪焦躁激动之时捕捉或者说命令一些偏下等的动物来缓解它们内心与肉体上的悸动。龙族的血脉能够压制几乎全部生物,因此它们的下一代还是有着很大程度上的龙族血统。但久而久之,一代又一代,时间的流逝带走远古巨龙的同时,也带来了人类口中的亚龙。

龙族血统极其稀薄,但外貌与体型上依旧能看见龙的影子,这便是长久以来在基层大陆活动的亚龙种。

没人知道它们是如何来到基层大陆,也没人知道它们来这里的目的。

同样也没有人会对血统稀弱的杂种产生敬意。

“你说什么?!亚龙?!”

一位身材瘦小,四肢意外修长的外门弟子一个跨步走上前,拎起眼前中年男人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

“你知不知道……”

这位外门弟子在显露出强硬姿态的同时,瞪大的双眼也与男人的视线碰上。

在与对方视线接触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与无尽的寒冰当中,难以想象的刺骨严寒顺着脊背涌向逐渐被恐惧占领的大脑。

那是可怖的……猎人的眼睛。

“知道什么?”男人的语气异常冰冷,比起疑问,更像是质问。

“啊!”那名外门弟子惊呼一声,紧攥着衣领的手骤然松开,无法维持平衡的他一屁股摔在湿润的泥土地上。意识到自己的丑态后,又赶忙爬起来钻进了队伍。

“呵。”他冷笑一声,说道:“千刃门的弟子?”

他平缓地开口,声音老练而又沉稳,如同还未睡醒一般,他只微微睁开一只褐色的眼眸,另一只左眼在竖直贯穿的伤疤下紧紧闭合着,目光在王樱润朱浩几人之间来回扫动,最终停留在了林景身上。

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地显现出警惕与不解。

“是的,前辈。”

已经以领队自居的朱浩向前踏出一步,朝眼前的猎人深深地弯下了腰。

能够单凭眼神就震慑住外门弟子,这个男人的实力恐怕要远高于在场所有人,而对于强者,朱浩一直有一颗敬畏的心。

“叫我老陈就好。”

他随口答应着,走到林景身前,两张同样冷酷的脸对在一起。

很明显,他对这位样貌普通的青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摆着严冬般的面孔,嘴角却有明显的笑意。

王樱润把林景拽到自己的身后,对他微微一笑后,说道:“狩猎亚龙……这是只有少数疯子才干得出来的事。”

“我就是疯子。”对于这点,老陈一直深信不疑。

“那你应该知道那群疯子的下场。”

“呵,所以我才在事务所里发布了委托,想看看有没有跟我志同道合的……疯子。”

说着,他又把复杂的目光投向林景。

他很想现在就出口询问,但奈何此时的他并不是与老陈两人独处。

这个人……怎么回事?

王樱润沉吟半响,出口问道:“你要狩猎的,是什么品级的亚龙?”

“三品。”

“三品?!!”这下不仅仅是王樱润,就连一向泰然自若的朱浩,都不得不怀疑眼前男人是否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

三品亚龙,是凌驾于殿卫级之上的存在。殿卫与使从,都只是佣兵界才有的说法,而一直以来自认为超乎凡人的宗门世家,自然不屑使用佣兵界的分级手段。

先天,先神。后天,后神,化峰。

先天与先神分别对应佣兵界的使从与殿卫,常人极其难以修炼到的后天境,佣兵们是不会将其作为自己的修炼准则的,这无疑是对自我天赋的嘲弄。

三品亚龙是绝大多数佣兵的噩梦,对应后天境,一个境界之差就如同深邃的沟壑一般,将它与凡物近乎永恒地隔开。

只凭他们几个就想杀死三品亚龙,说成是滑稽之谈也不为过。

偏远的山脚下,树林环绕着的木屋前,惊疑又感到些许兴奋的大脑被突如其来的碰撞给打断了思绪。

周源用胳膊肘顶了顶林景,凑到他的耳边,沉声道:“我看这个男人该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吧?三品亚龙也敢招惹,我看他左眼瞎了还不够,想把脑袋也一起丢了!”

便在这时,林景眼前的景象骤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虚幻迷离的光点。

他奋力摇头,驱散脑内恐怖的晕眩感。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包括王樱润与朱浩两名内门弟子在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压迫感。

能让先神五阶的王樱润与先神六阶的朱浩感到呼吸急促,视野模糊,恐怕只有后天境的人才能做到。

如此说来,这个猎人打扮的中年人,竟是位后天强者?!

想到这里,林景试着压下体内翻滚着的热血,艰难地转过身,望向周源。

“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你们千刃门的正规弟子……可以杀了吗?”

一手紧扣住周源的脖颈,老陈的声音里有着毫不遮掩的血气,这种快要凝结成实物的浓烈杀意在竹林间肆意冲击,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周源在半空中赤红着脸,双眼因愤怒与痛苦而布满血丝,一对硕大的拳头朝老陈的手臂上猛力砸去,效果却与孩童一样微乎其微。

“前辈!”

朱浩急忙开口,大呼一声。又用并不稳健的声音劝阻道:“还请前辈宽宏大量!他本是一介平民,虽非我千刃门下弟子,但到底还是我千刃门的人。况且周源老弟的话绝对是无心之举,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而且……我们愿意接收这个委托!”

“哦?”听到这句话,老陈才松开勒紧周源的手,饶有兴趣地说道:“不错。”

望了一眼除了微微发红外并无异象的林景,他重复了一遍。

“不错。”

扑通、扑通。

心脏火烧般地跳动起来。

猎人打扮的老陈微微侧身,猩红的嘴唇徐徐上扬,平日里极力压抑的血红涌上眼眸,脸色也仿佛变得苍白起来。

那副在世杀神的姿态,给人一种不愿与之对视的胆怯,令人不寒而栗。

扑通、扑通、扑通。

直到此时,林景好像才明白过来。

那种没有让自己陷入恐惧反而越发激动兴奋的东西,正是这位老猎人眼中所拥有的东西。

世人都厌恶并称之为恶魔的……

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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