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女，快起床，爷爷带你去上学了”。天还没亮，柳老头就站在了院子里，边伸展腰肢边呼喊着自己的孙女起床。
“你这老头子，也真是的，这才几点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儿的不睡觉”。柳老太害怕老头子叫醒自己的宝贝儿子，忙披好外衣颠颠跑到柳老头面前，捶了下他的胳膊，阻止了下面的话。
“爷爷，我早起来了”。柳女推开门，飞奔向柳老头的怀抱，害的老爷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这疯丫头，咋还那么莽撞，你妈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爷爷摔倒了怎么办”？柳老太忙扶好自家老头子，用手点了点柳女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柳女调皮的吐了吐吐舌头，躲到了爷爷的身后。
“爹，今儿我带柳女去学校报到吧，你就和你那帮老哥们儿去地里遛鸟儿去吧”。柳德强趿拉着拖鞋从屋里走了出来，凌乱的头发跟茅草堆似的，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走到水井边，一把清水泼到了脸上，这才好像清醒了一些。复又走到柳老头面前，一把拽出躲在老爷子身后的柳女，教训道：“你这丫头，就知道缠着爷爷，爷爷年纪大了，哪经得起你如此折腾，你以后要多照顾爷爷，知道吗”？
“行了，现在真把我当成废物了啊，今天可是我孙女上学的第一天，我可不能错过了”。柳老头一锤定音，然后拉起孙女儿出门跑步去了。自柳女懂事起，跑步是柳老头给孙女规定的每天必须练的课程，即使刮风下雨的天气也从不间断，只是把训练地点改在了室内罢了。刚开始时，褚婉婷还有诸多抱怨，担心柳女的身体吃不消，可是小丫头却是很喜欢和爷爷待在一起，又很听老人的话，更可贵的是，因为从小柳老头对柳女的严格训练，小丫头的身体确实较其他同龄孩子健康不少。柳女很少生病，偶尔的小感冒也从没吃过药，抗抗竟然就好了。如此褚婉婷的态度才彻底转变了。
虽说已到了九月，可天气依然很是炎热。一顿早饭的功夫，众人又是一身汗。柳女抹了抹自己厚厚的嘴唇，扯过旁边凳子上的花书包，拽过爷爷的手，甜甜的说道：“爷爷，咱们走吧”。柳老头粗糙的手拂过孙女的额头，呵呵一笑，“走喽”。祖孙俩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子的阳光里。
从家里出发到学校，其实并不远，就祖孙俩走走停停的速度，也就只有十来分钟的脚程。这所破旧的小学就坐落在村子的东北方向，周边几个村庄孩子的学生时代均是从这里开始的，授课的老师也是几个村子里挑选出来的颇有文化的人。村支书曾找到柳老头，企图说服老爷子重新拿起教科书，被柳老头以年纪大了为由而拒绝了，不过柳女的四伯母郑雪梅却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老四柳德民两口子算是村子里数得着的文化人儿，柳老四的学问虽不及自己的五弟，但是在村子的小学里当个班主任还是绰绰有余的，且他为人颇为圆滑，不似五弟那么清高，因此很是得学校其他老师的喜欢，郑雪梅就是学校中喜欢他的老师中的一个，二人结为夫妻之后的几年，教师的工资总是不能按时发放，柳老四一怒之下辞职下海经商去了，现在的柳家只有郑雪梅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教育岗位。
等祖孙俩晃悠到学校的时候，郑雪梅早已经在校门口等候半个小时了，“爹，你俩可来了，赶紧让丑女进班吧，我刚看过名单了，柳女在学前1班”。雪梅忙走到柳老头跟前，又亲切的拉起柳女的小手，“丫头啊，以后可就是小学生了，可不能像从前那样调皮了啊，快进班吧，你们老师已经在安排座位了”。
“恩，知道了，四伯母”。小丫头乖乖的答道。
待柳女发书、排座结束之后，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郑雪梅将柳老头送到了大门口，“爹，柳女在这你老人家就放心吧，凡事有我呢”。柳女可以说是老柳头一手调教长大的，有时自己也会为自家的两个孩子吃醋。大嫂家前两年又添了个小三，也没见老爷子有多疼爱，为此，大嫂没少在她跟前抱怨，“你说，也真是邪了门儿了，柳女那臭丫头咋恁得老爷子欢心，我们的这些孩子跟不是他亲孙子似的”。初始郑雪梅内心也确实有些不自在，不过时间久了，觉得柳女这孩子还是挺可怜的，家里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看着就觉得孤单。而且这孩子很懂事，每次见了她就伯母长伯母短的，听着让人疼到心坎儿里去。郑雪梅此次是真心的想要看护好在学校的柳女，所以才对柳老头说出了保证的话。
柳老头看了郑雪梅一眼，老怀安慰的说道：“恩，我放心”。
而此时的柳女则怒目圆睁，怒视着自己的小同桌：“梁小阳，我爷爷说了，嘲笑别人是不礼貌的，你不是好孩子”。她的话让梁小朋友更加放肆了：“你才没礼貌，我只是说了实话，你本来就是个丑丫头，看你那大脑门和厚嘴巴”。说着竟然编起了歌，“柳女是个丑丫头，丑丫头就是柳女”。这下，柳女真的怒了，她弓起自己的小身板儿，一头撞向正唱的正欢的同桌的胸口，梁小阳毫无意外的滚到了地上，他愣住了，忘记了哭泣，呆呆的看着小柳女，似乎看到了一只小老虎正呲牙裂嘴的看着自己，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她吞入腹中。教室里也一下子安静下来，接着就爆发出了震耳的哭声，不管有没有被打的，都加入了哭声的阵营，一时间教室里就像是屠宰场，到处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刚离开教室，还没走远的班主任急忙返身回来，在学校门口准备离开的家长们也迅速聚拢而来，当他们看到教室里的情形，眼睛里都装满了疑惑和震惊。
梁小阳像是看到了救星，被柳女吓破的胆儿也顺时回了神，他屁股下像装了弹簧，一下子弹跳而起，飞样的钻进自己母亲的怀里，“啊啊”……他边哭边指着柳女控诉道：“妈啊，那个丑丫头推我，你要替我报仇啊”。
梁小阳的母亲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满身的灰尘，立即变成了炸毛的母鸡，一把扯过儿子护在自己的身后，双手叉腰道：“老师啊，你可要给我家小阳做主啊，这才第一天啊，我儿子就这么被欺负，以后他可怎么办啊？老师，你得主持公道啊”。
柳女又像是看到了分家时的大伯母，那时秦素香的形象曾是柳女多个夜晚的噩梦班，她吓的呆住了。班主任王老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有理会嚎哭的梁家母子，她轻轻的拉着柳女的手，安慰的说道：“柳女，别害怕，你诚实的告诉的老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待事情清楚之后，王老师严肃的看向柳女：“柳女，打人是不对的，你要向梁小阳道歉，知道吗”？
“对不起，刚才打人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小丫头真诚的弯下腰去。梁小阳又呆在了原地：这是刚才那只母老虎？
郑雪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放学之后了，她疼惜的将柳女搂在怀里，握紧她的小手道：“丫头，你做的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