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恒阳已经昏迷了七日,乔慕寒亲自带人熬药上药,一众下属都神情紧张地等待着沐恒阳苏醒,没有一个人敢懈怠,进进出出的奴婢侍从端来乔慕寒配制的熏炉,浓厚的草药味飘散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沐恒阳此次的重伤非同小可,不仅每天需要使用药浴浸泡身体,每日三次喂服药汤,还需要特制的熏香养着。
乔慕寒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为自己的主子诊治了,这一个月来,沐恒阳在吴海对付氏鲲,大大小小不知道受过多少伤,胸膛和后背也是一处处利爪的抓伤和火焰灼烧的印记,可是,却没有哪一次受伤像这一次这么严重,氏鲲的利爪几乎刺穿了沐恒阳的整个胸膛,多处脏腑也受了伤,好在沐恒阳求生的意志十分坚定,不然,换做常人,恐怕扛不过半个时辰便会归天。
乔慕寒替沐恒阳换过药,在沐恒阳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出手为沐恒阳号脉,脉息已经稳定了,内息也渐渐平稳,不愧是拥有深厚功力的沐恒阳,就算是一个绝顶高手,在内息完全涣散的情况的下,也是没有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新恢复的,也对,他沐恒阳怎么能算是一般人呢,他可是启灵灵岳的一教之主,肩负着守护启灵国的重任,他就该如此强大。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清俊少年,作为沐恒阳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乔慕寒和冷颜一样,一方面敬重着这个拥有无尽权势的教主,可是另一方面又时刻记得沐恒阳只是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兄弟,会累,会痛,会死。
但沐恒阳注定了是一个被膜拜的人,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只有乔慕寒和冷颜担心着他是否会死,其他所有的人,包括陛下祁岳,都只关心他什么时候会醒,好像他是一个不死的神一般。
每一次受伤,甚至是被氏鲲的火焰伤得胸膛处血肉模糊,沐恒阳也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的教主,使得下属们越发得敬重不已,可是乔慕寒却注意到了每一次沐恒阳那握紧的拳,微拧的眉,他知道,只有这样锥心的疼痛,才可以让教主的心里好过一些,那不小心刺向师灵罗肩头的一剑,就像是一个梦魇,多少个午夜梦回,都将他在噩梦中惊醒。
如果疼痛可以转移,沐恒阳多希望受那一剑的人是自己,哪怕那一剑直接要了他的命,也好过自己伤了师灵罗所带来的痛,那种痛像是会夺走人的呼吸,麻痹人的感觉,只剩下心口处利刃穿心般的疼痛在放大,如果不是身上的伤口分散了那份疼痛,沐恒阳真的害怕自己熬不到找回师灵罗的那一天。
沐恒阳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师灵罗,手里似乎还留着拥抱着她入怀的温度,可是身边却再也看不见她的影子,他害怕推开他们卧房的门,因为门后那个坐在窗下娴静美好的人已经不在了,那雀跃的心情被无尽的思念的淹没,自从师灵罗被隐夜魅带走之后的每一个夜里,沐恒阳便睡得极少,因为怀里再也没有她,师灵罗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温暖,被窝越睡越凉,伸手所触便是一片冰冷,空空荡荡,连带着连心也丢失一大块,不复完整。
纵然他身边有着神医乔慕寒,但是乔慕寒可以医好他身上的伤,甚至可以让他身上的伤疤也渐渐淡去,可心底的伤呢?那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知觉的痛呢?除了师灵罗,还有谁可以医好?
沐恒阳本就白皙的俊颜没有一丝血色,凤目紧闭,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嘴里轻轻呼唤着什么,从他紧拧着的眉眼不难看出,他定是又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乔慕寒忙走过去替他施针,好让他镇静下来,睡一个安稳的觉,真希望太子此番前往隐魔族可以顺利带回夫人,只要夫人回来了,便是教主最好的药了。
他大致也知晓了夫人中了隐夜魅的噬心术,所以才失去了神智,忘记了教主,可是他们曾那么相爱,刻进骨子里的人,怎么能说忘便忘了,就算是记忆里没有了彼此,可是存放在心里的记忆却会牵绊着他们,那为彼此跳跃着的心,在失去了深爱的人以后,也定是会痛的吧,教主如此,夫人,想必也会如此吧。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一边是自己的子民,一边是自己的挚爱,问世间有几人能作出最好的选择呢?
虽然外界都传噬心术没有解药,但是乔慕寒翻遍师父遗留下来的医书典籍,发现噬心术是有解法的,只是,记载噬心术解法的那一页已经被人撕毁,书中提及了血玉,恐怕那隐魔族的至宝血玉,便是解开噬心术的关键,眼下沐恒阳还在昏迷,乔慕寒无法和沐恒阳商议,只好期盼着沐恒阳早日苏醒,好向他告知自己的发现,凭着沐恒阳的才智和见识,没准便可以知道噬心术的解法也不一定。
太子祁天已经身在隐魔族,是否可以带回夫人也为可知,倘若破解了噬心术,就算隐夜魅不答应太子放夫人回来,夫人自己也会回到教主身边的,那时,隐夜魅便再难留住夫人了。
乔慕寒吩咐下人好好看护沐恒阳,自己则起身去熬药,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他的全力,保沐恒阳平安无事,其他的,他也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