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瑛先把食盒带出去,唤了雌鹤衔着送去臻艺坊给了翠朵儿,后又返回洞中将那套换下来的旧衣服拿出来烧掉了。
待再回到洞中看见了桌上的药末粉末,郎瑛又取出铁壶到外面烧好了水,回来沏了两杯药茶。
鹤田秀楠看着郎瑛身子虚弱却还不停地忙里忙外的,心中有些不忍,但面上故作平静,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二人饮完药茶后,郎瑛便辞了鹤田秀楠回阳明紫府自己住处去。
郎瑛边走边欣赏着路边夕阳余晖映衬下的美景,心中甚是舒畅。
“郎仙侍,郎仙侍。”
听到有人唤他,郎瑛止住脚步扭头观看,只见一个阳明教打扮的弟子边跑边喊他的名字。
这个弟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涨得满脸通红。
郎瑛没有急着开口问话,待这个弟子缓过气来,才问道:“这位师弟,你唤我所为何事啊?”
“郎仙侍,仙佐让我请你过去,有事情要交待,恰好我在这里遇见你了。”
“仙佐唤我?那赶紧的,我和你走一趟过去。”说罢,郎瑛便跟着这弟子,向吕确居住的海岳轩方向走去。
才走出一段距离远,郎瑛忽然琢磨有点不对头,便叫住弟子问道:“我好像没在阳明教中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噢,我叫胡义,郎仙侍每天打交道的都是教中有身份的人,怎么会留意到我区区一个普通弟子呢?”
郎瑛眼睛眯了一下,“胡师弟,刚才说错了,我意思是说仙佐的海岳轩我经常去的,里面的弟子我都熟悉的很,就是从来没见过你啊。”
胡义笑道:“郎仙侍,我前几日才刚被仙佐选去海岳轩当值的,你肯定不会认识我的啊。”
郎瑛想了下,点了点头,便随着胡义继续向前走去。
二人路过一片小树林时,迎面行来一群阳明教弟子,一伙子年青人有说有笑的。
看见郎瑛后,一众人都热情地过来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去。
但是大家看胡义的眼神都是那种很陌生的感觉,仿佛以前从未谋面的样子。
阳明教虽然有几千名弟子,但是刚才这几个弟子却是值事房的,他们掌管着内宗弟子的花名册和日常用度的发放,所以对每个阳明教弟子都应该有所印象。
可他们方才临走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胡义,觉察他不像是阳明教弟子。只不过见他和郎瑛走在一起,怕是涉及教中机密之事,因此也不好意思当着郎瑛面去盘问他。
胡义倒是一幅很坦然自若的样子,颔首微笑着,只是待那些弟子转身离去时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他们,这个细小的动作恰好被郎瑛给瞅见了。
郎瑛回转过身来,一拍脑门说道:“哎,你瞧我这记性,仙佐昨天还吩咐我给他借了柳教尊的那本《十七帖》送过去呢,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随了我现在先去阳明紫府取了再说吧。”
胡义皱了一下眉头,道:“这样也好,郎仙侍,全听你的吩咐便是了。”
郎瑛见胡义答应了,便转身带路往阳明紫府方向走去。
刚迈了几步,后面胡义喊了一声“妈呀”,郎瑛扭头去看,忽然眼前一片白雾,顿时失去知觉。
等醒过来的时候,郎瑛发现自己被绑定在一棵树干上,眼前站着的正是胡义和另外一个带着古铜色面具的人。
胡义笑咪咪地看着郎瑛,洋洋得意道:“郎瑛,你以为编个什么拿书帖的幌子就能把我诓去阳明紫府?哈哈,小小把戏,贻笑大方。”
郎瑛倒也镇定,轻蔑笑道:“我第一眼瞧见你,就感觉你不像我阳明教的弟子,只是有些犹豫不决,这才误了拿获你的好时机,否则的话,现在绑在这里的必是你无疑。”
旁边那个戴面具的人却有些不耐,呵斥胡义:“少和这小子废话,赶快问重要的。”
胡义显是非常害怕这人,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边从袖鞘中拔出一把雪白铮亮的精钢短刀,嗖的一声架在郎瑛脖颈上。
郎瑛瞟了一眼,虽然心里有些紧张恐惧,却是丝毫没有显露在脸上。
胡义面目突转狰狞道:“郎瑛,你若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饶你小命,否则的话,就让你早早陪你的祖师爷王阳明去。”
郎瑛毫不畏惧,哈哈大笑:“何必说这蒙小孩子的话哄我,我虽不才,心下明白的很,不说也是个死,说了的话却是死得更快些,哈哈哈。”
胡义有些恼怒,把刀往郎瑛脖子上往紧压了一下怒道:“你若是准备不说,只会死得更快,信不信我马上就结果了你?“
郎瑛假装害怕:“胡兄弟,手轻点啊,我刚才说笑呢,我哪敢拿自己小命去押宝呢?“
胡义听了,手稍微松了一下问道:“前天柳彻请了宛委山四个老道去龙瑞宫,神神秘秘是在商议什么大事?”
郎瑛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道是什么大事呢,你们是想问这个呀。可惜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们议事的时候,我们弟子们都是被吩咐守在大殿之外的,他们还用绝音罩把声音给隔蔽了。”
胡义显然不满意郎瑛的回答,马上又压紧了刀子,郎瑛脸上微微沁出汗来。
那个戴面具的人倒是觉得郎瑛说的有理,不像在撒谎,随即伸手按了按胡义的胳膊,胡义便知趣地松了松刀子。
“上午那个大和尚跑去阳明紫府又和柳彻说了些什么?这回柳彻没设什么绝音罩吧,而且你应该就在近前服侍才对。”面具人紧盯着郎瑛问道。
“你说的没错,这次我就在近前啊,什么都听到了,什么也都见到了。”郎瑛答得痛快。
面具人看他这个样子,就笑道:“聪明人不做傻事,你赶快老实交待,给我仔仔细细地一一道来,不要遗漏一个字。”
郎瑛一脸傻笑:“那大和尚说是替他师傅来讨要一本什么书来着,说是先前我们祖师爷王阳明和人家借来的。”
面具人听了一惊,忙追问:“什么书?快说。”
郎瑛困惑地看了看他,“你们刚才给我弄了什么东西,我迷迷糊糊的,到现在头还昏昏沉沉的。”
胡义恶狠狠道:“你这家伙花样倒是真不少。”可说归说,却还是从袖中摸出一颗丹药给郎瑛塞进嘴里。
只片刻功夫,郎瑛便觉得脑子灵快许多,心下赶紧琢磨编谎言圆场。若说这和尚是来讨书的,那肯定应该是佛经之类的。
半晌,郎瑛吞吞吐吐道:“好像叫什么《三藏圣教序》来着,这应该是本佛经吧?”郎瑛想起怀仁和尚的《集王羲之书三藏圣教序》拓本,就随口就撒出这个谎来,还假装无知,把它当成佛经。
谁知道戴面具的人却是马上来了兴趣,一把就把胡义拿刀子的那胳膊扯了开来,急急问道:“小兄弟,快说,大和尚索要的是不是那本丹砂拓印的《圣教序》?”
郎瑛也没想到自己随口扯出的这个谎,面具人却是信以为真了,可见这个谎是歪打正着了。
“我一个仙侍,忙里忙外,还得端茶送水,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就好像又说什么王羲之呀,怀仁和尚啊什么的,这朱砂拓本是什么啊?”郎瑛试探着回道。
旁边的胡义忍不住嘲笑他:“亏你还天天守着柳彻旁边呢,连唐朝皇家专门用朱砂拓印的《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你都不晓得,我看你就是一卖嘴的货色,不学无术的家伙。”
郎瑛心下暗想,听这口气,阳明教中肯定藏着他们说的那本唐朝皇家朱砂拓本《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只是自己怎么从未听柳彻谈及过此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