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星期后。
看着下面回来上课的我们，长得俊看得出来偷偷顺了口气，觉得经过一星期的反省，我们终归是要安分点了。
他真是太天真了。
禁了七天课，除了第一天回去跟家长解释时有点奇怪，剩下的时间全部变成了我们增加感情的疯玩，每天抱团在顾文檬的带领下出去乱逛，开玩笑也越来越没尺度，毫无节操可言。甚至连有些怕顾文檬的王娇，也不再像一开始一样躲着不说话。
相对于有一个大神，如果一个团队集体升了级，那才是末日来临。
顾文檬对我们几个不像对其他老师同学那样带着戾气，原因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仿佛深刻在她骨子里的叛逆确实让我们深有体会，有一次吃饭时要和我们“喝一杯”，虽然平常嘴上经常乱吹，但作为“沐浴在春风里生长在红旗下”的我们最后坚持都没喝，结果被集体羞辱，眼睁睁看着顾老大豪爽地一杯到底，然后苦口婆心地教育我和大亨如何“作男人”。
顾文檬血管里仿佛流动着的就是爱折腾的血液，当然这样也就直接导致了复课后长得俊的悲惨命运，顾文檬从来都是与长得俊和校领导对着干，有时甚至没有一点理由，只是看到他们涨红的脸，顾文檬就高兴。原本还算整洁小画室逐渐被我们糟蹋得犹如被孙猴子抡过的凌霄宝殿……不，应该被踩过的地府。
我们头一次发现，原来除了无聊地窝在一边画画，在美校原来有这么多好玩的事可干，而且我们在数次惹怒长得俊之后发现他的鸡冠头怒发冲冠起来似乎更霸气蠢萌一些。
如果把画室里原来的我们比作花果山上不敢闹腾的群猴，那么顾老大的到来就是孙悟空……也不对，应该是如来佛祖降临，然后给猴子们发桃，带领猴子们笑傲猴山。
每天习惯性地用脚打开画室的门，拿上进门旁边台子上顾文檬放下的巧克力，在画板上钉好素描纸，互相东拉西扯，一晃半天，低头看看时间，然后勾肩搭背去吃饭，撂下一张空空如也的素描纸。
日子一天天晃过去，很快，两周一次的画室优秀作品展着实成了让长得俊头疼的大事。平常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再加上上次因为禁课躲过一次，我们几个甚至都忘了每个画室每两周一次作品展这档子事。
若是在顾文檬没来的时候，每个人从作业中随便挑几幅贴上也就完了，但自从顾文檬来了之后，连一直以来还算认真的我都只是交上了两张作业，不知道这是画的人看了完全可以认成是书法班的狂草，大亨和王娇也还差上几张，至于顾老大嘛……
我们都懂得。
当长得俊在画室里翻作业的时候，我的心跳随着长得俊翻动纸张的声音逐步飙升，但顾老大仍然淡定地节奏一致地嚼着巧克力，饶有兴趣地看着翻来覆去焦头烂额的长得俊，仿佛是在看小剧场。
“不像话！简直不像话！两个星期啊，足足两个星期啊！”长得俊颤抖着感慨，情绪饱满，声音沉痛催人泪下，那副表情就好像是他刚刚看上的姑娘被别人当面拐跑一般。
“顾文檬你看看，你竟然一共就交了一张这种小学生水平的作业啊！啊！啊！”长得俊开始进入癫狂模式，情绪也似乎也到了看着姑娘被人拐跑的绝望阶段。
我有些惊讶，顾老大竟然还交了一张？结果一抬头，看到一个大头儿子的身子和小头爸爸的脑袋组成的一张……多啦A梦。
“作品展每个画室每个人都要挑最优秀的五张作业，我就不求优秀了，你能不能给我凑齐五张，啊？能不能啊祖宗！”长得俊彻底爆发了，头上的鸡冠毛根根爆炸似的竖起，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还是心爱母鸡被抢走了的那种。
“不能。”顾文檬倚着凳子靠背，啃着巧克力，一副欣赏小剧场的表情。。
“你……简直，简直是……”长得俊直哆嗦。我坐直了身子，看样子这个千年老好人这次似乎是真发飙了，长得俊一把将顾文檬仅有的那张作业甩在地上，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可人还没走远，顾文檬就走上前，然后用更大的力气一脚把门踹上。
“傻缺。”顾文檬回到座位上，挂上耳机听音乐啃巧克力，好像长得俊从未出现过。
我们缩了缩脖子，本来还想劝一下，但看着那扇摇晃的门，还是识趣地没出声。本还想加加班补一下自己作品的大亨和王娇此时也有点尴尬，不再动笔，打算回家再画。
回到家里，不知为何我总会想到长得俊，总会莫名其妙想到他被气得脸憋得通红然后气愤离去的样子。这个一直顶着鸡冠头的烂好人既好面子也好吹牛，以前还一直把教出了我和大亨王娇三个挂在嘴边。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一点愧疚。
先不论这两周作品的质量，光是顾文檬……
单纯只是想想明天的画展，我就觉得惨不忍睹。
我最后还是决定熬夜补完自己的作品，顺便帮顾文檬补出那几张，匆忙摆了几组静物，铅笔有些生疏的打着线条，不知为何，此时我脑中的，竟然已经不是对长得俊的那一丝愧疚，而是顾文檬。
表针慢慢的转动，时间渐晚，我努力地赶着剩下的几幅作品，随便编了一个准备比赛的理由让母亲先睡下。但一晚上补完所有的素描还是太勉强了，我画得头晕眼花，最后一数，也只有三张。
我犹豫了一下，每一张都写上了顾文檬的名字，然后拿过我本来的两幅，改成了顾文檬的名字。这样顾文檬就凑齐了，至于我自己，我也懒得想了，再说吧。
第二天，我极早地来到了画室，像往常画展一样将昨晚赶出来的作品贴到了画室门外顾文檬的位置，虽然匆忙和对技法上的生疏导致作品的水平与别的画室相比相差甚远，但总算凑够了数量。
看着墙壁上连夜赶出的五幅画，以及上面我模仿的顾文檬签名，稍稍放心了些，晚睡早起导致从早上开始我就头晕眼花，事情做完我迷迷糊糊地回到画室，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倚着墙壁很块睡着了。
04
我是被摇醒的。
撑开眼，我看到的是顾文檬阴沉的脸。迷糊中刚想打个招呼，突然就被揪了起来。
“我好像没让你帮忙吧，啊？”顾文檬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
“你闲的吗！”，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紧接着又被顾文檬粗暴地向后一推，我立刻就感觉大脑的逻辑能力在此刻不够用了。
顾文檬的火气似乎今天格外大，又一次把我揪到身前，然后这次直接一把推到地上：“你是不是闲的，啊？是不是！”
说实在的，我虽然曾经有过估计，但还真没有想象到这姑娘力气有这么大。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见我摔倒，大亨立马横插到我与顾文檬之间，然后隐隐后靠到我旁边，与我站在一处。
王娇拉拉正处于爆发边缘的顾文檬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别，别，小七也是好心。”
“去******好心！”顾文檬一把挣脱王娇，但没有再向我动手，气冲冲地走出画室，我跟着走出去看，结果看到顾文檬直接一把将我贴在她那儿的画全部撕了下来。
顾文檬瞪了我一眼，径直撞开我走回画室。
到了作业展的时间，各个画室的学生们开始随意看其他画室的作品，刚才的事闹得我们根本没什么兴致，按照规定走了一趟就回到了自己画室，至于顾文檬，她直接就在画室里没动，反正她也不在乎什么规定，我们虽然在外面走了一圈，但也没看下去什么作业。
倒是我们画室外面，聚集的人比平日还多。
回到画室门口，门口只贴着大亨还有王娇这期间几幅乱七八糟的作品，我的地方一片空白，顾文檬那里多少贴着点没撕干净的碎纸。
“七哥，你得道了。”平常另外画室的一个同学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脸深沉地说。
“都小事，必须的。”我开始努力开启我的脸皮防御功能。
“对现在不着四六的你们来说，啥事大啊？”
我听到刚想回扯一句，惊觉声音过于沧桑，一转头，发现校长大人以真正得道高人的姿态站在一旁，身边还有脸色极差的长得俊护卫左右。
我顿时尴尬起来起来，半天也没挤出个句子，倒是四周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
正当我尴尬准备接受炮轰时，画室门口处又是一声巨响，此刻响起的这熟悉的一脚踹门声让我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本来凉了一半的心彻底全凉了，就好比本来被枪顶在脑袋上，对方正在纠结开不开枪的时候突然有人帮你朝人家身上踹了一脚。这不是反抗或营救，这大概就是帮你找死。
顾文檬从画室中浑身戾气地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板凳。
虽然拿得东西略略有些奇怪，但顾老大此时还是极具女王范儿的，可提着个板凳什么情况，来坐看臣下被秒？我在心里不住的吐槽，何况……对方现在已经准备一枪把我崩了。
“你们这个画室一定要好好整顿！简直不学一点好！两个星期就弄这么一片空白？平时干什么去了！要是不想学，我告诉你……”校长开始指着我鼻子骂，我仿佛听到了子弹出膛的声音。
一声巨响，顾文檬将凳子直接“咣！”得一下砸到了地上，凳腿四裂。
全场声音一下安静下来，包括校长大人。
“都滚。”
冷到零度的声音，清楚地响彻在画室外。
这有种的一幕直接刷新了顾老大在我心中的高度，四周的同学也没有散，看热闹的人反而聚得更多，因为校长大人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变黑，所有人都饶有兴趣地看当着校长的面顾文檬怎么收场。
看没有人离开，顾文檬弯下腰捡起椅子的残骸，在手上掂了两下，突然一下直接扔到了离得最近的一个人头上。
鲜血当场就顺着那倒霉哥们儿的额头流了下来，一道血线在脸上格外醒目。谁也没想到顾文檬这么彪悍，第一次见到如此惊悚场面的我们一下怔住了，场面一下也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没有回过神，刚刚重新吵闹起来的环境瞬间再次安静得吓人。
顾文檬又拿起地上的板凳，一脸冷气，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子：“滚！”
随着第一声尖叫声起来，场面彻底变得不可控制，被打流血那边画室的人开始准备堵人，见势不妙，我立刻赶紧去拉顾文檬，结果被顾文檬一下挣脱，顾文檬冲着对面又是一砸，然后上去准备干仗。
场面一下变得更加不可收拾，眼看就要爆发一场大战，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顾文檬拉回到身边，不顾她挣扎，硬把她向画室里拖。
“放手！你想死吗？”顾文檬用力想将我甩掉，但我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不敢放开手，想到此事后果的我已经急眼了，骂道：“你瞎激动个什么！”
“我瞎激动个什么？”顾文檬一下回过头，直直地看着我。
直到后来的事我早已记不清了，但那个眼神，我却永远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