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瓜瓜又忘记车停哪儿了,到处找她的车,最后在离院子很远的地方找着了。
走近一看,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里里,浑身冰冷。
——Smart被乱七八糟地喷上了大红的油漆,黏糊糊黄兮兮的蛋黄敷得到处都是,几个砸烂的蛋壳还挂在车窗上。车顶被砸了几个番茄,红红的汁液顺着车身四处流淌,望上去触目惊心。
“我要去找高翔,找高翔!”丁瓜瓜气得浑身发抖。
“623,他在623。”她清楚地记得,高翔告诉她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这回不会忘了吧?”因为,623是她的生日。
“高翔,高翔!”一路喊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到623门口的。
门开了,看见的却不是高翔,是于菲,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
“我们还没起床。”于菲有点不好意思。
“谁?!”高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还没醒透。
丁瓜瓜看着屋里掉了一地乱糟糟的衣服,一言不发,安静得瘆人。
“我走错房间了。”好一会,她才出声,声音空洞得就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知道怎么下的楼,不知道怎么进的驾驶室。当车门“砰”一声关上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汽车马达开始轰鸣,起步,驶离院子,丁瓜瓜呜呜地哭出声来。
开始下雨了,县道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一辆奇特的Smart慢慢腾腾地开着,车窗后的那张脸,哭得都变形了。
这台车,是那个叫金灿明的金爸爸给他买的,因为丁瓜瓜上班的那个学校太远太偏僻。他们家开的是一个小饭馆,他们家有台车叫昌河面包车。
那个翅膀和车载音响,是她妈妈非要装的,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花这种冤枉钱,只知道她妈妈还欠着许多钱。
而屋里的那个男人,是她珍爱的男友,今天之前,他待她如珍宝。
就这样“呜呜呜”地一直哭着,一直哭着,雨刮“呱嗒呱嗒”地响着。
就这样开着开着,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是于菲,她披散着头发,就在车子的正前方。
丁瓜瓜霎时混乱了,忘记了自己踩的是刹车还是油门。
车子就这样笔直地冲了出去。
丁晓芬心神不宁的,刚刚出机场收费站的时候,还差点刮蹭到旁边的围栏。给女儿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心里就有点毛毛的。
早早地歇了车回家,忙着给辛然打电话,给王芳打电话,给石头打电话。偏偏一个电话都没打通,要不就是正在通话,要不就是无法接通,王芳的直接是欠费停机。又忙着给王芳充了50元话费,最后电话终于拨通了,却是金灿明来接的。
”晓芬,什么事?”
“老芳呢?这个点你怎么会在家里?”小餐馆人不多,金灿明是老板兼小工,每天收拾完回到家,经常是晚上九点多了。
金灿明告诉她,今天没什么生意,回来得早。然后又说王芳刚刚不小心划着手了,“找创可贴去了。”
丁晓芬心里更是“咯噔”一下,有点带哭音地问金灿明,这几天有没有瓜瓜的消息。
“这个娃娃你不用担心,或许到晚上就会给你电话了。”
“我想去看看她。”
金灿明安慰她,他会托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联系上瓜瓜就给她电话。
丁晓芬坐立不安地呆在家里,一听见电话响就跳起来接,可惜都不是有关丁瓜瓜的。
晚上十点多,辛然和田敬梓也赶到了丁晓芬家。
一进客厅看见丁晓芬孤苦伶丁地坐在客厅里,电视也没开。辛然跑到厨房看了一眼,冷锅冷灶的。
“吃晚饭了吗?”才刚问了一句,丁晓芬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
丁瓜瓜,让人操心的孩子,此刻你在哪里?是否安好?
“啊~~~”丁瓜瓜发自肺腑地一声尖叫,吓得猛地坐起身来。
卓玛在她的床旁边站着,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清澈美丽,没有一丝恐惧和不安。好像丁瓜瓜的这一声尖叫和反常,一点都没有吓到她。
“扎西,米玛醒了!”
这漫长的、剜心蚀骨的一天,竟只是一场噩梦!!
扎西推门进来的时候,也许是光线的原因,瓜瓜眼里的他,就像是笼罩着一个柔和的光晕。
九点多了,卓玛被丹珠带回去睡觉,屋里只剩下扎西和丁瓜瓜两个人。
扎西给瓜瓜拿来了药,示意瓜瓜好好躺着。
“你正在出汗,小心点,晚上再发烧就麻烦了。”给瓜瓜喂了药,又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看见扎西进来的瞬间,瓜瓜心里渐渐宁静,心安理得地任他打整。好像扎西不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而是一剂清凉安神的药。
这剂药伸出手给她掖好被子,又喂她喝了一些水。
等他把丁瓜瓜的手机递过来,瓜瓜才发现,有好多个未接来电,还有她妈妈发的几个短信。
“老妈,我感冒了,有点发烧,刚刚睡着了。”丁瓜瓜撑着给丁晓芬打了个电话,丁晓芬问她吃药了没,回答说已经在诊所观察治疗,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彻底放了心。
“那个,扎西,我能喝点我妈妈做的葡萄酒吗?”瓜瓜弱弱地问了一句,扎西沉默了一会,还是把丁瓜瓜她妈妈带的酒壶找了出来。
丁晓芬特制的这壶葡萄酒里,加了好几味安神的中药,每次丁瓜瓜感觉特别不好的时候,就会喝上一小杯,然后呼呼地大睡一觉。
昨天丁瓜瓜到新城那边考察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培训学校,要招聘书法或语文老师。她要去支教的那个小学已经放假了,她想在县城呆到开学,顺便攒一点生活费。回来的时候淋雨了,本来丁瓜瓜的体质不算差,来到香格里拉以后,变得又爱哭,又爱生病。不知道喜不喜欢吃醋,要不然整个就像林黛玉穿越,有木有?
胡思乱想了几分钟,丁瓜瓜又睡着了。刚刚退烧,她的脸有些苍白憔悴,却已然透着圣洁的光。
窗外的雨下得挺大,屋檐落下的雨滴打在花台上,又响亮,又急促。但它们,已经远离了丁瓜瓜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