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葡萄家的单元房,她妈妈辛然在很认真地考虑一个问题:是否该给田老师派点活做。
几天前和高远的爸妈共进了一次晚餐,高家正式提到两个孩子的婚事。田敬梓只是打着官腔,不正面回答,回到家就变得有些反常。
呆在家里门也不出,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头叹息。走到电视机前的那盆绿萝前面,伸出手捏捏叶片。辛然以为他会给花浇点水,但他又绕开了;摸着鱼缸,辛然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去喂鱼,但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无聊地“嗒嗒嗒”地弹着鱼缸玻璃。
此时的田敬梓,全身心想的都是女儿葡萄。
有田葡萄这样的女儿,田老师其实守得蛮辛苦。从小田葡萄就像个顽皮的精灵,很少有老实呆着的时候。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发育,越长越比辛然漂亮不知多少倍。
给女儿起个很土的名字,头发剪成儿子头,衣服只准穿校服或者运动服。漂亮的田葡萄如他所愿,被淹没在一大群孩子中,其貌不扬。不仅如此,田敬梓还是一个爱岗敬业的护花战士,只要有男生围着女儿身边转,他能瞬间进入战备状态,经常保持斗志昂扬。
田葡萄考上大学那一年,辛然抗议了。说田敬梓再像以前那样管女儿,女儿的心理要出状况了。然后威胁田老师,如果女儿出问题,她自己也要离家出走。田老师才无奈地收敛了,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
田葡萄大二年那年,有一天被田敬梓撞见和高远两个手牵手地走在校园里,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高远虽说和几个孩子差不多大,但是从小很有主见,跟同龄人相比非常稳重,田敬梓是极满意的。
问题出在高远的家庭。
光是经济条件好也就罢了,“身世显赫”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一向讲究门当户对的田老师,从看见高远牵着田葡萄那一天起,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他的女儿田葡萄,一介平民,嫁入“豪门”后,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他曾经寄希望于石头,和田葡萄来一场门当户对的恋爱,最后不得不以失望告终。
当他们家祖传的大挂钟准点报时,单元门也“丁零当啷”地响了,动静蛮大。
“田爸爸,辛妈妈。”高远一边进门一边叫人,田和辛两个字轻轻带过,听着就像是喊爸爸妈妈。
最近高远和田葡萄回来得挺早,每天忙着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比他们楼上那家的保姆都尽职。
老谋深算的田老师开始考虑,怎么才能把两个孩子隔开些。
“再不把你嫁给我,小心我提前把你变成高夫人。”厨房里的高远悄悄地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田敬梓,凑到葡萄耳朵跟悄悄地说。
两个人就在厨房里嘻嘻哈哈地闹。
客厅里的田敬梓愈发坐立不安,愈来愈阴沉着脸。
下了一整夜大雨,昆明城到处是道路受淹遇阻的消息。一上午雨都没有停,高翔他们办公楼笼罩在大雨中,雾气腾腾的。
衣装整齐,淡妆轻扫的于菲,故意绕道从高翔办公室经过,飞快往里瞄了一眼,却没看见人。和她擦肩而过的同事发现了,笑了笑指指厅长办公室。很快,于菲就知道了高翔去厅长办公室的原因,还知道十天内高翔会被内调到厅长秘书处工作。
这意味着,高翔今后的仕途一路平坦,下一级任职年限一满,就可以正常提拔,高翔成了年轻有为的典范。
和瓜瓜和好如初,工作上又得心应手,这天下班回家,高翔的心情大好。
进了家门,刚从玄关走到客厅,还没和喻玺打招呼,一团黑影就向他砸过来。他往旁边一闪,看清了地上掉的是一个靠枕。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喻玺,正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
没等他走近几步,几张纸又往他脸上刷过来。
高翔没有作声,俯身捡了起来。
地上这几张纸,就是喻玺发火的始作俑者,主角是于菲,主题是孕检报告。
文学院的副院长,新闻代言人,海归,大家闺秀,这些角色似乎都和喻玺无关,此时她就是一个被激怒的更年期妈妈。
“你在演电视剧嘎?!”
“你咋个那么日脓?!”
“你怎么不去废品收购站当站长?!”
火山终于爆发,岩浆在高翔家肆意蔓延,火险等级99级。
高远养的小狗小石灰,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从狗窝里一跃而起,快速跑到喻玺旁边。喻玺的骂声还没停顿几秒,它接着又冲高翔“汪汪汪”地狂吠,马屁拍得还挺急。
完了,灰灰,这个月你的进口小零食泡汤了。
或许是小石灰打岔的原因,喻玺的骂声停住了。
“妈妈,不要担心,胎儿期也可以做亲子鉴定的。”高翔趁机弱弱地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另一个靠枕又向他飞了过来,这次没闪开,正中脑门
——喻玺妈妈胜!
做个有心计的饮酒者,真的非常重要,高翔在心里狠狠地煽着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