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亚瑟和埃克特一家受邀去参加勃朗瓦特小姐的生日宴会,勃朗瓦特家发了两封邀请函过来,一封给埃克特家,另一封给亚瑟,而且,亚瑟的信里还附带一页情书。
这不是亚瑟第一次收到情书,但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写的如此露骨的情书。
勃朗瓦特小姐是那日和亚瑟在舞会上共舞的女性,没想到那么一个柔弱的女性竟会写出让男人都害怕的情书。
“女人如猛虎,亚瑟,你可得小心点。”凯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一副跟送行似的表情。
亚瑟本准备着跟梅林商量该如何拒绝,可梅林偏偏不在,一个人拿不定主意,也没办法的亚瑟只好去参加那个如同猛虎般的女性的生日宴会。
这段时间,国内局势有些动荡不安,出门本应该多带些侍从,然而埃克特爵士并不是什么喜欢张扬的人,前次的成人礼是因为很重要才搞那么大,但这次可不同了,一个简单的生日宴会而已,没必要带那么多人,所以他就随便带了五个侍从就出发了。
去勃朗瓦特家得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亚瑟带了本书打发时间。
“亚瑟,你听说了吗?北边出现了个佣兵团。”
“所以呢。”亚瑟对这个话题没多大兴趣。
“普通的佣兵团就算了,可是那个佣兵团里的全是骑士,一共有一百多号人!”
“骑士跑去当佣兵?”亚瑟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卢修斯以圣战为借口对周边国家发起大规模战争,有不少人反对这次的圣战,卢修斯处决了一部分反对者,还有一部分逃走了,逃到这里成了佣兵。”凯撑在窗边的手支着下巴,好让他看外面的景色,也没多好看的,全都是森林而已。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凯添了一句。
“骑士若真成了佣兵,那可真是骑士之辱。”亚瑟好看的绿眸里流出丝丝嘲讽的意味。
凯不说话了,一直对着景色单调的森林发呆。埃克特爵士在前面骑马领头,五个侍从一左一右走着,两人驾车,一人随同埃克特骑马。
森林里很安静,只听见马车咕噜咕噜转的声音,马蹄踢踏踢踏走过的声音,树叶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鸟儿不知去了哪里,听不见清脆的鸟鸣声还真是让人心烦。
凯换成趴的姿势。
时间在无声无息间一点一点流逝。
凯似乎看见了什么,不过他没在意。
有个东西朝他们这里跑过来,跑的相当快,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人?还是动物?
凯不由地眯起眼睛,让涣散的视线汇聚,好看的清楚些。
身形看起来挺高大的,腿很粗,有角,喘着粗气,那是——
凯身体猛然一颤,满脸惊骇,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就跟见了鬼一样。
亚瑟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见凯大叫:“是米洛陶洛斯!”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那个怪物就已经来到他们眼前了,一张巨大的牛脸闯入凯的眼中,它高举手中的铁棒,挥下。
“砰。”
马车被砸的粉碎,灰尘扬起。
马惊慌失措的嘶鸣,前肢高高抬起,将马背上的人甩了下去。
“凯!亚瑟!”埃克特爵士也顾不了自己的疼,近乎崩溃的呼喊他们的名字。
米洛陶洛斯举起铁棒,还带着木块,木块掉落在马车的废墟上,它走出了一步,原地的巨大脚印里是一滩模糊的血红色肉沫,那是被踩死的人。
还活着的骑马侍从也被从马背上摔下,他吓坏了,被吓得面色惨白,不停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逃走。
米洛陶洛斯硕大的眼睛蓦然落在他的身上,那家伙这才知道逃走,他一声尖叫,拔腿就跑,可米洛陶洛斯只是伸了个手就捉住了他,然后就像捏虫子似的捏死。
“不要!救命啊!不要!”
剩下的侍从失声惨叫,米洛陶洛斯一个接着一个解决了他们,最后只剩下埃克特爵士。
吓呆的埃克特爵士看见米洛陶洛斯的视线转向了他,慌忙拿起剑去迎击,可他的腿摔断了,而剑又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绝望一下子笼罩他的全身。
他,根本无力防抗。
米洛陶洛斯的铁棒挥下。
埃克特爵士看见那团不断靠近自己的巨大黑影。
他——
“锵。”
铁器与铁器之间相互碰撞,发出干脆又刺耳的声响。
他——没死。
埃克特爵士看见有个瘦小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既非亚瑟,也非凯,那个人他根本就没见过。
那是个带着帽子的少年,穿着他家侍从的衣服,手里拿着他的剑,仅凭一人之力挡住了米洛陶洛斯的攻击。
这,这是怎么回事?
埃克特爵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架了起来。
“父亲大人。”
那是他儿子凯的声音。
“您没事吧?”
“嗯,没事,没事。”
凯的平安无事让埃克特爵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凯架着受伤的埃克特爵士来到安全的地方。
“嗷嗷嗷嗷嗷!”
与那名少年僵持着的米洛陶洛斯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就倒在了地上,他那庞大的身躯让地面一阵颤抖。
它的脚筋被人砍断。
亚瑟趁着这个机会,站到了米洛陶洛斯的肩上,愤怒的米洛陶洛斯用铁棒砸亚瑟,亚瑟轻松躲开,而它这一锤砸在了自己的肩上,它的半边肩已经不能动了。
亚瑟跳到地上,米洛陶洛斯举着铁棒要去砸亚瑟,他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带帽的少年双手持剑从右侧跑过去,一刀就利落地砍断米洛陶洛斯的手。手与手臂分离,大量的血喷涌而出,犹如喷泉。
“嗷嗷嗷嗷!”
米洛陶洛斯又是一声的惨叫。
少年没停,跳到到米洛陶洛斯身上,剑狠狠插进它的脑袋里,这个怪物发出了它生命最后一刻的悲鸣后后倒地再也不会醒来。
而那名少年,浑身浴血站在那里,红发飘动,其身影,宛如恶魔。
莫恩从没想过时间会过得如此之快,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了两年。
两年前,她莫名其妙地到这个世界,被人当做魔女厌恶,躲到森林里差点被狼给吃了。
为了寻找出路,她女扮男装来到埃克特爵士家,成了佣人。
她时常看见骑士的训练,莫恩一开始并不想学这些,然而她逐渐发现这个时代并非所想的那么美好,世界的局势动荡不安,时刻谋求变革,战争说不定哪天就会爆发,所以她学了剑术,为了在战争爆发时活下去。
身为仆人的她没资格学习骑士的东西,于是她每天偷偷看着骑士的训练,在无人的深夜,找个隐蔽的地方偷偷训练。
那两年,莫恩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拼命的一段时间。
成天到晚,她的脑子想的只有怎样变强。
每天不停挥剑,挥剑,挥剑,挥剑,挥剑,一晚上得挥上千次,上万次,从深夜到黎明,挥到她膀子脱臼,手磨到鲜血直流,那把训练用的剑把上沾满了她的血。
她竭尽一切世界去拼命锻炼自己,把自己练到吐血,练到走都走不动,练到就快死了。她在鬼门关前徘徊了无数次,然后又跑回来了。
为了能够加强自己的实战能力,她时常会出去找人单挑,有些人卑鄙至极,根本不准备和她一对一的,好几次她都被十几号人围着,一顿乱揍,好几次她都差点死了。
两年的时间让她本来白皙滑嫩的手上磨出了茧子,臂膀有些稍稍变粗,身体比以前结实了许多,不过从外面看还是瘦得跟豆芽菜一样。
莫恩想这样就可以,她可不想练成什么彪形大汉。
这两年,莫恩逐渐发现——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这里看上去像是公元前几世纪,然而并不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她时不时的就会听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比如说拉美西斯二世,妖精,龙什么的。
就连过去都不是,居然是另一个世界。
莫恩觉得自己果然是衰到底了。
这个时代盛行魔女狩猎,魔女专指那些红发或红眼的女性,这也是她当初为何会被当做魔女的原因。
不过,现在扮为男性的她倒是不用再担心这些,便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短发露出来,只是换了顶帽子戴。
第二年的那天,也就是前段时间的成人礼上,她终于看见了那位被后世传唱和称赞的传说之王亚瑟·潘德拉贡,金发犹如太阳,双眸宛如绿宝石,面容清秀而干净,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仅仅一个微笑,便让无数女性心跳紊乱,就连他的声音也是好听的过分。
莫恩头一次见到如此完美之人。
亚瑟,那个人会成为名满世界的王,其丰功伟业将永世流传。
那一刻,莫恩脑袋里冒出一个相当荒唐的想法——想成为那个人的骑士。
真是,真是十分,十分荒唐啊!实在太可笑了!不会是练剑练多了,结果把自己练傻了吧?!
莫恩找了个小角落,默默对着墙撞。
后来,埃克特爵士受到别人的邀请去参加宴会,他挑选了连同她在内的五个侍从,她那是就站在亚瑟的左侧的窗边,那个人很认真的在看书。
那两人在说什么佣兵骑士之类的话题,这个她听城堡里的其他人说过,没多大兴趣。
两个人驾车,两人随着车走,一人骑马,埃克特爵士骑着马在最前面领头,那背影很是神气。
莫恩忽然觉得自己还应该练习骑马。
他们徒步走了很久,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当时莫恩就觉得奇怪,因为森林实在太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但现在可是大白天。
于是,她时刻保持警惕。
接着那个怪物出现了——米洛陶洛斯。
在凯大喊之前,她打开车门,亚瑟本来再看凯,却惊讶的看着她擅自把车门打开了,随后只听见凯大叫:“是米洛陶洛斯!”
在米洛陶洛斯的铁棒落下来之前,她一把把那两人从车厢里拽了出来,凯后脚刚出来的下一秒,车厢就被砸的粉碎,他们三人因为冲力太大,被震到一旁。
“怎,怎么回事?”凯被吓得有些发愣。
莫恩凝望着那个巨大的怪物,牛头人身,仅仅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恐惧侵占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
“父亲大人!”凯失声大叫。
她回过神,看见米洛陶洛斯再往埃克特爵士走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就冲了上去,顺势捡起埃克特爵士落在地上的剑,一边跑一边把剑抽出,剑鞘随手扔在一旁。
在她冲向米洛陶洛斯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内心的恐惧骤然间全部消失不见,她很平静,很冷静,就如同在森里杀掉那匹狼的那一刻一样,她什么声音都不见,眼中,脑子里全都只有米洛陶洛斯。
杀掉它。
她只想着这个。
锵。
千钧一发之际,她抗住米洛陶洛斯的攻击,挡在埃克特爵士前面。
“父亲大人。”
“您没事吧?”
“嗯,没事,没事。”
而后,凯扛着受伤的埃克特爵士离开这里。
米洛陶洛斯的攻击重的吓人,她当时心里一个“尼玛”,几乎快脱口而出,她快顶不住了,腿往地下陷,地面龟裂,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沉。
“嗷嗷嗷嗷嗷!”
米洛陶洛斯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跪在她的面前,正当她纳闷是怎么回事时,看见亚瑟徐徐落下的身姿。
不愧是未来的亚瑟王。
正当他想夸奖几句时,米洛陶洛斯举起铁棒向他挥来。
这样下去是躲不开了。
莫恩当机立断,跑到一侧砍下米洛陶洛斯的手臂,又立马蹦到它头上,将剑刺入它的大脑,彻底终结那个怪物的生命。
她染了一身的血,米洛陶洛斯的血超臭的。
莫恩臭的眉头紧皱,她想再看看那未来亚瑟王的身影便转过身。
在亚瑟的视线里,她挡住光,投下一片的漆黑,其姿态宛如恶魔。
四目相对,莫恩看见了他眼中的震惊和敌意。
唉?敌意?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