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绝对没有眼花。
我可以肯定看到两个人好像影子一般交叉而过。
我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我不怀疑我头上的蝴蝶结有着非凡吸引仇恨的能力。
但是没有人能够一直只盯着一个陌生人。
除非当下的环境中,只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
那个宛若雕塑的人又是什么?
我伸出颤抖的手指,尝试着触碰他的衣衫。
触感的真实的,我能肯定。
他的衣衫会随着我的触碰而抖动。
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的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在等一个人!”
我知道你在等一个人。
“你,你在等谁?”我咽了咽嘴里的吐沫,用它湿润那似乎要冒烟的嗓子。
“等谁?”他的眼神变得迷茫,“我忘了。”
“可是我还要等她。”
抛开别的不说这绝对是一个诚信君子。
看他的年纪应该没有到健忘地步。
我被他的坚毅和诚信打动,我决定要帮他。
“你等那个人几天了?”
他思索着,半晌之后才缓缓的说道:“几天?我也不知道,应该有几百年了吧。”
要不是看他斯斯文文的,而且站的很稳当,估计我会把他当做醉鬼推到角落里,伸出一根中指,再送他一个英文单词。
我是真心的想要帮助他:“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或者是你家人的联系方式。”
我打定主意,即使他再胡言乱语我也要先稳住他,明天再将他送到派出所。
还没有等他回话,便看到一辆晃晃荡荡的汽车,开着强光灯奔驰而来。
期间几次险些撞到桥柱和墙壁。
不用交警抽血化验,我都能肯定这是一个醉鬼。
车速太快,几乎是转瞬即到。
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我几乎是本能的将身体向着一侧猛靠。
要说我这人实在是个好人。
就算是快速闪避车辆的时候我也不忘向着‘雕塑’那边望去,想要观察他的情况。
汽车几乎是擦着我的衣角飞驰而过。
我发现我又开始气血不足,导致双腿发软。
倒不是因为那个冒失的醉鬼,而是我发现了我人生中从没有见过的奇景。
在闪避汽车时候,我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站在车厢里,还露出半截身子。
而汽车走后,他还依旧站在那里。
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
我依旧淡定的站在那。
这算什么。
毕竟我可是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
什么大场面是我没见过的。
渐渐的,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我的气血终于运行到了我的腿上。
去******,跑吧!
“鬼呀!”
我惊叫着逃离。
我发现我很有运动的天份。
几乎是一口气就跑到了连我都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
大街上早就没有白天的喧闹。
幽暗的霓虹灯下只有一位老态龙钟的清洁工,在清扫着街道。
扫地发出的‘沙沙’声,和我的呼吸脚步声,谱奏着诡异的乐曲。
我双手拄着膝盖停在老人的身后。
用力的喘息几口,尽量掩饰内心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周围好像不太平!天亮再扫吧。”
她停下手里的扫把。
扭过头平静的问道:“怎么就不太平了?”
这是一个即将迈入老年的妇女,她的脸上留下岁月的沟壑。
我善意的提醒道:“刚,刚才我看见鬼了!”
“鬼?”
她的表情在霓虹灯下显得很诡异。
“是这样的吗?”
她的头上开始流出鲜血。
满脸都是。
她的眼睛只留下眼白。
惨白而渗人。
我听到了骨骼折断的声音。
她的头耷拉在肩膀上,
双眼依旧在看着我。
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算什么???
我只好怪叫一声,扭头就跑。
这是在挑战我的极限吗?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远。
我只记得天已经开始放亮。
我实在跑不动了。
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的心跳几乎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我看着不远处那略感熟悉的建筑物。
‘兆光健身俱乐部’
那几个大字,发出灿灿的金光。
我的大脑几乎已经停止了运作。
我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口。
蒲兆已经站在那里。
他的眼神冰冷,声音温暖。
“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等了我一个晚上?
我决定要好好的报答他。
“蒲兆,我!靠!你!大!爷!”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然后晕倒在地。
我不知道为什么骂他。
但是我就是要骂。
……
我睁开眼。
发现全身都非常的酸痛。
我呻吟着坐起来。
晃了晃并不清醒的脑袋。
屋内的装饰很简洁。
电视机、茶几、单人沙发、还有角落里的饮水机。
尝试着站起来,却险些摔倒在地上。
终于,我喝到了水。
水是那么甘甜。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擦掉嘴角的水渍。
肚子也不再那么饿。
打开房门,
迷迷糊糊的顺着走廊找到了楼梯。
我掀开楼梯尽头的防风门帘。
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呼喝声、击打声接踵而来。
拳击?
格斗?
那两个人躺在笼子里,戴着露指的手套,不断在地上搞暧昧的又是什么?
他们击打沙袋发出的‘砰砰’声,让我险些躲进门帘后边。
不过我却淡定而又微笑着,向着标示着出口的楼梯走去。
突然一个正在击打沙袋的仁兄,抹着头上的汗水挑了一下下巴,说道:“嘿,兄弟,身体不太好呀,来,咱们锻炼锻炼。”
趁人之危,他这绝对是趁人之危。
没看到我头上还绑着蝴蝶结呢吗?
再说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
他却说要和我锻炼锻炼。
“不,不用了,我现在还有事,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我淡定的离去。
只是慌乱的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
我实在想问为什么上下楼的楼梯不建在一边,非要搞得这么标新立异吗?
我掀开一楼的门帘。
依旧还是热浪。
里边依旧是热火朝天。
不过我的荷尔蒙却急速的攀升。
猛男、美女。
特别是十来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在做着健身的运动。
我感觉我的喉咙又有些干燥。
当然,那绝不是辣妹火爆的身材引起的。
而是因为太热。
对,就是太热。
我缓慢而又淡定的通过。
其中一个在跑步机上跑步美女看着我的下半身,挑了一下她那尖尖的下巴。
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还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我胡思乱想着被地上的哑铃绊倒了。
谁没出过糗?
你敢说你一辈子从没有出糗吗?
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你的应对能力。
“幸好我练过溜冰。”
美女笑了,而且所有人都笑了。
我几乎是红着脸闯进蒲兆的办公室。
只不过他站在办公桌前正和一个美女聊的火热。
那个美女短衣短裤,估计是来健身的客人。
尽管如此我也要考虑我的情绪,
我毕竟是含怒而来的。
管他什么美女。
管他什么客人。
“蒲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蒲兆松开拉着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含笑道:“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美女抽回柔荑,娇笑着在他的臂膀上拍了一下。
“讨厌!”
那美女随手将敞开的房门关上。
蒲兆则又恢复了令我厌恶的冰冷。
他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
双腿则交叠在办公桌上。
口中发出的声音依旧不出所料的冷酷。
“你想知道什么?”
我将手按在桌子上,看了看窗外和门口。
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不是人的……‘人’。”
他将腿交叠的顺序改变,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哦,你是说鬼呀!”
我就知道他绝对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尽量用冰冷的眼神逼视着他。
最起码我认为那样很有气势。
他果然中招!
“不知道!”
这就是回答?
耍我呢吧。
我怒了。
将桌子拍的梆梆直响。
“你将我差点撞死,又给我垫付医药费救我,还想让我给你免费打四年的工,结果我莫名其妙的看到了鬼,你现在给我说你不知道,耍我是吧,啊?”
他果然被我的言语震慑。
手指拂了一下额头上的一缕头发,道:“别激动,你现在的魂魄刚刚整合,还没有完全复原,当心再变成植物人。”
吓唬我?
还整什么魂魄,植物人?
当我这十余年的江湖是白混的?
我本着探索的精神,用软化的语气,虚心的请教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你差点成为植物人吗?”
“那还不是你撞的!”
他静静的看着我。
我只得讷讷的说道:“你接着说,你接着说。”
“被车撞到之后,你的三魂七魄被撞散,其他的魂魄都已经归位,唯独少了人魂和欲魄。”
我还是没有忍住:“那会怎么样?”
他冷哼一声。
“人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欲望,你说会怎么样?”
以我的聪明才智,几乎是瞬间便脱口而出。
“成为植物人?”
他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
还是那么冷酷的声音:“你躺在医院里,我则到处寻找你的魂魄,你是怎样报答我的?”
我羞愧的低着头,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让我变得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底气。
“别忘了,是你将我撞成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