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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绝望

安东中途去了次卫生间。出来后想要寻找基里安,但人太多,没有找到。回到座位后伊莲娜两人不在,乐团正调试着乐器。安东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吐了口气,平缓自己的心情。在长达1个多小时的演奏中,已经调动了安东太多的情绪,安东不觉有些疲惫。不多时伊莲娜两人回来了。

“伊美尔,这次谢谢你了。罗斯爱乐音乐团不愧是大陆上最顶尖的乐团。”安东说道。

“安东先生和伊莲娜的分享让这次的音乐会更加的完美。”伊美尔说道。

“我从没有听过这么无法形容的音乐会,爱乐乐团简直要把乐章刻进了我的灵魂。”伊莲娜说道。三人议论着每首乐曲的优劣,但却发现只有优,没有劣。主持人上前提醒,三人止住了话头。指挥和乐团都做好了准备。

由于在上半场观众和乐团的情绪起伏太大,所以在下半场安排的都是一些较为和缓,轻松的乐章。如伊尔莫的《丛林乐章》、安迪乐的《小圆舞曲》、惠尔森的《月光》等。上半场演奏了3首乐曲,下半场演奏了10首乐曲。均为轻快、和缓等类型的乐曲。不会太过调动观众的情绪而产生疲劳感。最后一曲为大陆上人类音乐家米高扬的《骑士》,高亢、整齐的乐章倾泻而出,谦卑、怜悯、诚实、正直、公正、勇敢表达着音乐家对骑士精神的理想化状态。在乐曲中,仿佛看到高大的骑士在不断的行进着。乐曲终了,观众的掌声经久不绝,在多次谢场后依惯例,加演了两首曲目。分别为施特劳斯的《英雄行进》和经典曲目《精灵之森》。最后乐团还演奏了新锐人类作曲家理查德的《欢呼》。在演出最后,指挥家转向观众,以指挥棒打起节拍,全场观众随着节拍鼓掌,掌声成为了乐曲的一部分,这是安东从没有过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为了一首伟大乐章的演奏者。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最后的乐曲和观众的掌声交相辉映,把音乐会推向了最终的高潮。

现场观众的情绪完全被点燃,都和身边的人拥抱了起来,伊莲娜和伊美尔也不例外。只有安东是孤身一人,但仍然感觉汹涌澎湃,好像一场音乐会就将安东的灵魂升华了一样。观众坚持在乐团退场后才离场。人群缓缓的移动着,但没有人觉得慢,都沉浸在刚才的巨大震撼中。没有乐团能够这样做,没有乐团敢于这样做,但罗斯爱乐乐团做到了。安东想着表演的每首乐章,心里不断的在回味着。

“伊莲娜!”人群中传来大声的呼喊。安东三人转过头去,是一位英俊的精灵青年。

“伊莲娜。”尽管人群非常的拥挤,精灵青年还是挤了过来。“伊美尔也在。”

“这场音乐会真是棒极了。”青年激动的说道。

“是啊,没想到在加演曲目中爱乐乐团竟然会让观众参与进来!”伊莲娜说道。

伊美尔将伊莲娜向后拽了一把说道:“托马斯你是自己来的吗?”

精灵青年回答道:“是和我父母一起来的。还没请教这位先生是?”托马斯注意到了与伊莲娜和伊美尔一同前进的安东。

“这位是安东先生。”伊美尔抢先说道。

“你好,我暂时住在伊莲娜的家中。多亏伊美尔小姐,今天能倾听这场音乐盛宴。”安东礼貌的回答道。

“哦。”托马斯疑惑起来,虽然知道伊莲娜家的房子在向外出租,但能够得到伊美尔的要请可不容易。但今天的场合显然也不适合多问什么,就没有再继续说。在向外移动中安东才有时间参观一下拉维尔音乐厅,金碧辉煌,但又低调异常,尽管内部有着非常精美的各式雕塑和壁画,但整个音乐厅就好像转为演奏和倾听而设计,在演出结束之前很容易让人忽略拉维尔音乐厅本身的艺术价值。

在与托马斯作别后,安东和伊莲娜一起乘马车回到住所,而伊美尔则独自回家。安东很想见一见基里安,询问一下他关于本次音乐会的看法,毕竟基里安是专业的音乐家。

伊莲娜直接回到了房间休息,安东则来到了基里安的房门前。还没有敲门安东便听到了啜泣的声音,心想不会是基里安吧,便敲了敲门。门内的人似乎没有听见,安东再次敲了敲门后门才打开。

基里安红着眼眶问道:“安东先生有什么事吗?”

看见基里安满脸绝望和红肿的眼眶,安东关心的问道:“基里安先生你怎么了?”基里安没有回答。

“基里安先生。”安东再次叫到。安东对基里安的印象很好,很希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一下基里安。

“进来坐吧。”基里安说到。安东走进房间,坐到了屋里的椅子上。

基里安一言不发,安东只好问道:“基里安,怎么了?”

基里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听了今天的音乐会,我感觉自己永远无法达到大师的水准。”

安东没想到基里安竟然还有这种野心,这就好像一个普通魔法师说:“看了今天霍普金斯阁下的表现我感觉自己永远无法达到法圣的境界。”安东沉默着,老实说,安东并不看好基里安能成为大陆文明的音乐家,但即使梦想不切实际也比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要好一些。

“我从8岁就练习作曲,周围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天才。在14岁以前,都是我的父母教我音乐,14岁后,梅格瑞安女士开始指导我。在我20岁的时候,梅格瑞安女士说:‘基里安,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导你的了,如果想学习更加高深的音乐,就去罗斯洛立安吧。’于是我就来到了罗斯洛立安。”

“第一年,我在码头为人类演奏,因为没有精灵喜欢我的演奏。在赞了一点钱后我来到了精灵居住区,为精灵演奏。精灵们不喜欢我的音乐,我就追着听众,请求他们给我一点点的意见。赚来的钱都用来买音乐学院的教材,准备音乐学院的入学考试。同时一点一点的学习着精灵语和他们的文化。”

“在我的音乐逐渐被精灵们接受后,我就去季克特国立音乐学院前演奏。”基里安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安东能想象基里安做出这种决定的勇气和压力。

“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考入了学院,拿到了奖学金。在进入季克特国立音乐学院后,我一直坚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成为举世闻名的音乐家。无论是老师的要求还是课业的学习,我都达到了最高标准。”说道这里,基里安皱紧了眉头。

“但是今天在拉维尔音乐厅听到爱乐音乐团的表演,我感觉那太难了。”基里安双手掩面,压抑的哭了起来。

安东听着基里安绝望的哭泣,并不理解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是自己本来想要成为比父亲还要年轻的法圣,但却发现连学习魔法都不可能吗?还是在自己10岁的时候父亲指着那本和自己头一样厚的《魔法通论》说要让自己在3个月内读完吗?安东不知道,但是感觉心里重重的。

房间里只有基里安的哀泣。真的没有办法实现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鸿沟,什么阻碍了我们的理想?安东自问着。

“基里安先生。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达到这种高度?即使没有达到这种高度你仍然是一个出色的艺术家。”安东说道。

“你不明白。没有在自己的领域上达到高峰学习乐曲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连为艺术献身的资格都没有,人生还有设么价值!”基里安吼道。

安东后悔说出了那句话,好像贬低了基里安梦想的价值,但也有些生气,基里安因为这而吼他。

“我的人生就是音乐,没有音乐我宁愿死。如果不能谱写流传后世的乐章我的整个人生将会失去光彩。”基里安因为过于激动而停止了哭泣。

“那就不要这么轻易的放弃,如果你的生命在于攀上高峰,但看见险阻就放弃的话努力还有什么价值。”安东说道。

“你不明白。那种感觉已经到了极致了。我没有办法表达出我自己的感受,但是别人表达出来了,我连诠释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谈什么创作出美好的乐曲。你不明白!”基里安说道。

安东感觉今天自己进来是一个错误,他确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很想说“你知道生为法圣的儿子去不能学习魔法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没有回报的付出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吗?”等等,但安东没有说出口,尽管基里安说的话令安东感觉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安东问道,不明白这是自己心里发出的声音还是已经说了出来。

“是天赋。我看见了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天赋。是优秀作曲家和伟大作曲家的巨大鸿沟。差距太大了,太大了。”基里安却好似听到了,回答道。

安东明白了,走在半山腰的人没有山脚下的人那么多的选择。该怎么办,难道退回谷底吗,放弃吗?明知道不能登上山峰却又无法退缩,大抵是这种感觉了。

“对不起,安东先生,对不起。”过了一会基里安突然道歉。

“没关系。”安东觉得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起身告辞,心里懊悔着为什么会来找基里安。

回到房间内的安东久久无法平静,坐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换。今天的音乐会非常的精彩,但对安东来说也只是一场音乐会而已,没想到对基里安的影响这么大,梦想破裂吗?做一个优秀的音乐家不能满足基里安吗?

叹息一口气,想也想不明白。最后安东想到,是不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太低了,基里安强烈的、对巅峰的追求深深刺激着安东。一个音乐家都有这种理想,我又为什么不去努力呢。科迪勒拉山脉,等着我。安东默默念道。

第二天安东起的有些晚,昨天的音乐会、和基里安的谈话都深深的影响着安东,所以起床后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有些担心基里安的状况,决定梳洗后去看看基里安。

“基里安先生。”安东敲了敲门,并无人应答。安东下了楼,准备吃早餐,正碰见要上学的伊莲娜。两人聊了一下昨晚音乐会的情况就分开了。吃完早餐后安东就回到了住所,早上的时候不知道基里安是先出门了还是还没有起床,所以准备再次敲下门。

就在安东准备敲门的时候,听见了咚咚的响声,像是敲击床板的声音。安东大声喊了一下“基里安先生。”

没有回答,但是依旧能听到微弱的敲击床板的声音。安东觉得很不对劲,大声的喊了几次,可是依然没有回应,依然有微弱的敲击声。

“基里安,再不回答我就破门了!”安东喊道。

安东使劲的撞向门板,肩膀一阵剧痛,门没动,又撞了一下,门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安东用脚不停地踹着门,最后在边缘助跑一下,跳起来双脚踹到门上,终于打开了该死的实木门板。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安东迅速的进入了基里安的房间。

基里全身抽搐,口吐白沫,面部痛苦的扭曲着。安东看见床头放着一小瓶药剂,上面写着月眠草萃取液,明白基里安应该是服药自杀了。赶紧将基里安翻了过来,催吐并用水冲洗口腔和鼻腔,安放好基里安后,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出门后立即抓住路人询问治疗师在哪。

“请带我去,有生命危险。”安东急迫的喊。

路人见安东神情紧张,说道:“跟我来。”就急忙跑了起来。两人迅速找到了最近的治疗师,安东刚一进门就喊道:“救命,有人月眠草服用过量!”

这时跑出一个精灵治疗师,正是此前给安东治过伤的萨尔德医师。

“萨尔德医师我朋友中了月眠草的毒。”

“快走。”萨尔德医师立即背上了医箱。

两人快速跑了起来,向住所跑去。

上楼后萨尔德医师看了眼基里安后迅速吩咐着:“帮我找个大盆和清水。”安东下楼在楼下找了一个大盆,然后又拿来了清水。

萨尔德在检查了基里安后迅速的念起了咒语,从萨尔的德手上迅速发出了绿色的光,包裹住了基里安。慢慢拖动着基里安转了过来,基里安迅速吐了起来,青绿色的胆汁、红色的血液、黄色的食物残渣一起吐了出来,屋子里迅速弥漫起难闻的味道。吐了一阵后萨尔德将清水灌进了基里安的嘴里,又催吐了几次,忙得满头大汗。最终萨尔德医师取出一小瓶红色的药剂,灌进了基里安的嘴里,并念动起了咒语。基里安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也剧烈的痉挛起来,身上开始不停的出汗,甚至渗出了红色的血液。

在一番折腾后,基里安终于平稳了起来,萨尔德医师和安东两人都满身大汗。

“这是药方,按剂量服用一个月。另外这个人类的胃肠已经损坏,吃东西要注意。还有,最好不要移动他。”萨尔德说道。

安东点了点头。

“诊金50金币。”

安东咬着牙从兜里取出50个金币给萨尔德医师。自从离家出走后,这种只有出没有进生活颇让安东有些不习惯,甚至考虑过是不是要找一个赚钱的工作。平息了呼吸后,萨尔德医师就离开了,留下安东看着狼藉的床铺与一大盆的污物发呆。别的可以先不收拾,但这一大盆的污物放在房间里实在他恶心,安东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将污物端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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