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燚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坐立起来,将压在身上的少女搂进怀里,环顾四周,一时呆立当场:以他为中心,巨大的圆坑将他环绕,原本存在的地面好似蒸发一般凭空消失了,坑底只留下了一圈一圈仿佛水波一样的痕迹。没有人声,没有虫鸣,也没有兽吼,东方天际的暖阳洒在身上,林燚看着不远处一片狼藉的猎人营地,心中一片冰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猎人呢?商盟呢?魔兽呢?还有……汐她,到底怎么了……”
林燚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少女,少女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并不紊乱。“看来只是疲劳过度……”林汐抚弄了一下她的头发,冰凉顺滑的发丝令他微微失神,随即反应过来,屏息内视——
林燚体内,精神力就像一根根极富韧性的丝线,柔和而坚定地缠绕着躁动的黑色能量,慢慢将其安抚下来;月白色能量静静地回到了林燚的右手,钩月印记光华流转,随即沉寂下去。
“呼……”林燚叹了口气,这股来历不明的黑色能量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搜寻记忆却又摸不着一点头脑,索性甩甩头不再理会。“先去营地看看吧。”林燚喃喃自语,横抱着林汐站起身来,向猎人营地走去。此时的他状态极其糟糕:经脉布满裂纹,精神力枯竭,好在肉体没受到伤害,体能还能维持着基本的活动,至于战斗——林燚眼神复杂地看着怀中的少女:“把你的好运借我一点吧……”
……
“砰!”制作精美的瓷杯无端爆炸,红茶被抛洒得到处都是,黑色巨塔顶层,老人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响起:“观测失败?记录器失灵?考察人员失踪?原因不明?逐月小组的那帮人是干什么吃的?学院给了他们这么多预算,却给我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需要他们在12小时内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西装笔挺的管家行礼,将怀里的瓷盘平托,沉默地低头后退,茶杯的碎片和溅出的茶水无声地脱离地面,漂浮起来,组合成最初的模样,他就这样托着茶杯,同他来时一样,优雅地离开。明媚的阳光中,有低沉的叹息声响起……
“唉……”
阳炎武馆内,艾利克斯叹了口气:“林燚和林汐还没回来么?”
“是啊,我觉得快了吧,这小子就是爱让人操心。”林爸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丢了五毛钱一样轻松。
“你!”艾利克斯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捅了一下,无名的愤怒冲上了他的大脑:“他可是你儿子!你就一点也不着急?你真是他亲爸?”
仿佛在林爸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艾利克斯暴躁地拔出枪又收回去,握着拳头狠狠地跺了跺脚:“你们这些当家长的都一个样,你现在就在这里光站着有什么用?你连你儿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这里一脸轻松地站着?”
空气仿佛凝滞了,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的声音响起。
“他是我儿子。”名为林炎的中年男子低头盯着艾利克斯,映照在金发少年瞳孔中的眼睛不带有一点笑意。
“他是我儿子。”男子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不担心。”
仿佛事情没有发生一般,林爸系起围裙,哼着小调,走进厨房忙碌起来,艾利克斯呆立在地,一言不发。
……
林燚狠狠地拧动油门,机车发动机传出嘶鸣般的巨响,飞驰在荒芜的平原上,尘土飞扬,在他身后,五匹魔狼紧追不舍,它们的目光将前方的机车牢牢锁定,咧开的大嘴里尖牙闪烁,涎水四溅。
“还好在营地里发现了这个……”林燚看了看林汐,此时的少女被他用一根皮带牢牢地固定在胸前,脑袋放在林燚的肩上,长发在疾风中飘舞,晶蓝色的光华如梦幻一般绚丽。
“嗷吼!”微微失神间,侧方的魔狼趁机猛扑过来,林燚甚至闻到了魔狼口中的腥气,猛地一转车把,顺势拔刀——“咔嚓!”刀光一闪,失去头颅的兽躯被机车狠狠的撞开,瞬间被淹没在车轮激起的尘土中。
“呜——”剩余四匹魔狼发出悲鸣,紧紧地跟在机车后面,却不再轻易地扑上来。林燚将长刀挂在车身上,加速向青池镇飞驰而去……
北昊洲,狮王领,身材魁梧的领主大人缓缓放下手中的烈弓,颤抖的弓弦似乎在诉说着刚才那一箭的风采。
“老爷。“五头硕大的猎犬在主人的示意下飞奔而去,马背上的男人微微回头,披肩的金发在风中飞舞,如雄狮的鬃毛般威风凛凛。
站立在一旁的老仆恭敬道:“有少爷的消息了,凌月商盟的一个执事说在桑兰洲的狩猎之夜上见到了少爷,郑家三少也和他在一起。不过后来那边的狩猎好像出了点问题,魔兽暴动了,死了不少人,少爷的行踪就断了……老爷您看?”
“随他玩吧,不会有问题的。”领主大人调转马头,“迟早有一天,他会了解真实的世界,迟早有一天,他……会回来。”男人一夹马腹,绝尘而去,五头猎犬拖动着巨大的坚甲兽,艰难地向男人离去的方向挪动着,坚甲兽以覆盖全身的硬甲闻名,刀枪不进,水火不侵,但此时的它身侧被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流出,不禁让人联想到脆弱的纸片。
“遵命,兰斯洛特骑士老爷。”老仆目送领主离去,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天机球,在天网某处发出了一条消息:“保持跟踪,但不要引起少爷的注意,老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务必保证少爷的生命安全!”
“真是一位不善表达的父亲呀,我的领主大人,您背负着的东西,也让老仆我来分担一点吧……”老仆坐进了停在一旁的轿车,“去黑金堡。”司机沉默地点了点头,轿车飞驰而去。
……
阳炎武馆大门外不远处的一家杂货摊后,老板默默地将天机球收进怀里,耳边突然传来了机车发动机的声响。
“咱们到家了。”黑发的少年喃喃着,抱着少女下车,站立在武馆门前,心中诸多的疑惑和不解统统散去,化为了一种名为“温暖”的情绪,林燚大着胆子吻了一下林汐的额头,一脚踹开大门:“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