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劳累让纪采睡过了头,她懒洋洋的爬起来,梳头梳得睡意尽消才挽了个宫髻,左照右照的鼓捣了老半天,虽说学会了梳头,但还是有点费劲,尽管这里宫人的发髻是她所看到过的最简单的样式了。
化妆倒是简单,除了描描眉、涂涂唇,纪采保持着素颜,古代的化妆品根本不敢用,太高的含铅量。好在空气清爽纯净,温润甜香,没有丝毫污染,皮肤倒也能保持润泽光滑。
她太喜欢这古代的唇膏了,润泽滑腻,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明玉公主送给她两种,一种绯色的,她用来涂唇;一种无色的,她直接当做眼霜用。是的,在这里,唇膏还是叫做唇膏。她当初可是连问了夏烟几遍的,最终确定没听错。
唇膏?这叫唇膏?!它真的叫唇膏?!以至于夏烟点两下头,后退两步,等纪采不问了,她也退到了门口,然后不等纪采再开口,嗖的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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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暖融融的日光里,看着万里无云的一片晴空,嗅着浓重的秋天味道,纪采脚步轻快得好像水上漂,心里哼着歌,碰见匆匆而行的宫女太监,也不管人家看没看她,都笑咪咪点头示意。
走进李嬷嬷住的院子,迎面而来的是太子,她的脚步骤停,只有笑意还在荡漾。
太子诧异的看着飘过来的纪采,心思一转,改变了目的地,对着纪采一挑眉毛,“陪我走走。”说完,自顾自的走了开去,纪采只好无言的尾随其后。
十福连忙摆手,让后面抬着肩舆(纪采每次在心里都叫它作敞篷轿)的太监们都离得远些。
二人东转西转,转到了忘庐。十福快步上前,打开篱笆门,等太子和纪采走进去,关上门,自己守在院外,其他人早已止步于竹林外。
太子还是一言不发,走到上次见纪采的那个房间,“刷”的拉开了幕幔,阳光流泻而下,他仰头闭目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看着她,带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这里有很多书,你可以随意看,”太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怪。
纪采避开太子的目光,走到书架前看了起来。这里的书籍包罗万象,晦涩的书名,繁复的字体;有竹简,有订本,有纸质的,还有直接是布帛缝起来的。她随意拿下一本卷着的布帛翻起来,是关于民间笑话的。其中一篇是讲一个人看到河里的月亮,一头跳下去,想要把月亮捞起来,结果差点淹死,被别人救上岸还不乐意,说他要把月亮带回家,娶嫦娥做老婆,怪人家坏了他的好事。纪采看得笑出声来,想起了猴子捞月的故事。
她把书放回书架,扭头发现太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上还是怪怪的表情。“这里不会有外人,除非有我的命令,否则十福也不敢擅自进来。但你例外,你可以随时过来,想呆多久都行。”
“谢太子殿下。”纪采被他看得不安,低头致谢。
“明珠最愿意来这里。高兴的时候要来,不高兴的时候更要来,不过她可不是为看书而来。”太子踱到宽大的软榻旁,四肢慵懒的靠坐着,“她来了就是呼呼大睡,说是这里安静。而你,拉上幕幔,拿个脚踏躲在窗边刺绣,明珠睡多久,你绣多久。”
太子停止叙述,幽幽的看着纪采。
纪采无话可应,呆呆的看着太子。
“明珠说自己是个睡仙,而采苹则是个绣痴。”太子把目光挪到万马奔腾的绣屏上,“明珠偶尔还翻翻书,而你却从未看过一眼。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纪采傻傻的问。
“因为你不识字。”
纪采顿住,无言。怪不得太子每次说起她看书写字的事都表情怪异,原来如此。从未没想过这一节,因贫寒而进宫做仆役的小女孩怎么可能认识字?!
时间片刻静止,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这……”纪采打破静寂,盯着脚下,“人,有时候的变化真是匪夷所思。”
“岂止匪夷所思,简直是骇人听闻。”
“那么,”纪采不由笑了一下,“太子殿下就不怕失忆了的采苹其实是被妖魔附体,而且还是喝人血的那种?”
“你变成什么我都不怕。”太子毫不犹豫的回答。
纪采定定的望着太子,心神摇动,心跳的加速清醒了她的意识,低下头怔然片刻,脸已通红,“我…要去看李嬷嬷了。”
太子垂下眼帘,半晌,说道,“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