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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情为谁伤

听说是太子殿下传召,纪采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要去找明玉,最好让她陪着去。不过转念一想,太子和明珠是一母所生,出宫东巡期间妹妹离家出走,做哥哥的必然大大关心,采苹作为幸存的当事人找去问问理所当然。想明白了这点,她略为轻松,跟着小太监直奔太子宫。

一路上,纪采做梦般四处张望,期望有一个可以逃离的缺口出现,她会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就算是天上开个洞,也要拼命跳上去。然而,高大的宫墙,狭窄的天空,显得人是如此的渺小,根本无力放飞任何的梦想。

皇宫的唯一特色就是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太子宫外观和公主宫殿没什么区别,只是额匾上的字不同而已。不过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要紧张得多,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都闷头走路,好像地上随时有钱捡似的。

纪采只顾惦记着能插翅飞走,可惜现实却脚踏着实地,而且是一脚踩在领路小太监的脚后跟上,原来是已止步于殿前。小太监怨念的瞅了她一眼,示意她等着,自己上前通报,台阶下的太监点点头,走上台阶再通报,站在大殿门口的太监再点点头,转身走入殿内。

从太监们低眉屏气的神态可以看得出来,太子的气势还是很不一般的。每个人互相都不会看第二眼,说话也是压低嗓音,三步以外就听不清楚了。

真正的太子是什么样子呢?纪采搜索着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太子扮相,模样、身材、声音、性格……呯,居然蹦出来个恶少形象,又矮又胖又猥琐。不行不行,这形象太对不起辛苦的穿越一回了,再想再想。皇帝是个帅大叔,老婆个个是美女,孩子一大堆,怎么可能选出个最丑的那个承继大统,所以呢,太子应该……

“传锦秀殿采苹觐见!”一个尖尖的声音,让纪采的牙根酸了酸。抬起头,一个高个子太监正站在殿前台阶上低头看着她。

“传锦秀殿采苹觐见!”看见她呆呆的,高个子太监皱眉又重复了一遍。

“是。”纪采赶紧回答,走上台阶,随着高个子太监往里走。

千万不能再溜号!她偷偷掐了一下手指,提起精神。万一太子古怪乖戾,走神的结果一定会比在丽贵妃那里严重得多,真没人敢帮她了。

太子并没有在大殿。她被带着穿过重重院落往里走,这才知道这里要比公主寝宫大得多,青琐丹墀,高阁重楼,储君之势尽显。

处处曲廊环抱,松柏交翠,山石嶙峋,池水碧波粼粼,垂柳依依,令人心旷神怡。花草很多,品种很少,开的花都是淡雅的颜色,空气中的味道很清香。

山石花间,不时有类似孔雀、花鹿的小动物悠闲的漫步,也在不时的打量着她。

两边景色优美,纪采似曾相识,只是缺少了假期游览古迹时的闲适与轻松。毕竟那时是局外人,读历史如看小说,即便幻想过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也必是每日轻歌曼舞,对酒吟歌。而现在终于身在其中,却只有无奈与无助。

梦想为什么总是与现实距离光年?回廊和甬道拐来拐去没个头,纪采的思绪也转着圈飞扬。

终于停住了脚步。这回该到了吧?原来只是又换了个太监领路继续走。这一路,每过一重院落,就会换一个太监带路。纪采数了数,都换了五个人了。

又转了两个弯,眼前一亮,一片高大浓密的竹林展现在眼前,和风微拂,清新的气息让人精神一爽,婆娑的竹影带着阳光的斑驳跳跃在弯曲的青石路上。带路的太监说声往里走就转身离开了,纪采啥都没来得及问。

这么神秘?纪采心里嘀咕着踏上了碎石路。风动竹叶,如恋人低语,她抬起头,心里期待着能看见李慕白那飘逸的一踏和自信的微笑。李大侠,你快出现,带着我飞走吧。前路凄凄,心里怕怕啊。

路的尽头是绵延的石头垒成的院墙,篱笆门,和看惯了的琉瓦高墙比起来,有种返璞归真的韵味。门框边挂着一个黑漆的小木牌,上面两个烫金字,纪采翻来覆去看了老半天,琢磨出似乎写的是“忘庐”。

推门而入,眼前豁然开朗,迎面一个波光粼粼的大湖,清波荡漾,对岸是一片的青草地,翠浪轻涌,远处几间茅草屋如小舟漂浮,视线开阔得令人惊讶。

她眨眨眼睛,回头看看一溜的石头墙,又看看眼前的景色,质疑着眼前的一切。左边远处一组房舍前站着一个人,正冲她不停的招手。

房舍是原木的,粗犷错落,不带任何装饰,门前站着一个小太监,看见纪采迟疑的走过来,居然笑了一下,也不开口,带着她一直走进里间,走廊右面的墙就是由十几扇门组CD是敞开着的,纪采始终难以置信的望着外面。

拐了又拐,停下,小太监打开一扇门,示意她进去,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刚走进房间时,纪采眼前黑了一下,外面阳光耀眼,屋子里却很昏暗。房间里静悄悄的,没看见有人,是让自己在这里等吗?

站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好像是书房之类的房间,摆设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很高很开阔,三面墙全是高高的书架,直通房顶,一面墙挂着厚厚的幔布,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顺着书架向上看,中间设了个夹层,不然实在是太高了。夹层上站着一个人,正低头翻着书。一袭月白锦袍,腰带上金龙飞舞。

是太子!纪采已经学会从服饰上看人的身份等级。她深深呼吸,稳定情绪,轻轻跪拜下去。

“采苹叩见太子殿下。”却不见太子反应。耳背?下马威?不会像见皇帝那样一直跪着吧,这父子俩还真是亲生的!皇帝那么的严厉可怕,儿子也不可能温柔。她又偷偷的掐着手指肚,千万不能出错,绝对不可以出错。

脚步声传来,是下楼梯的声音。纪采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随着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咚咚作响。

“起来吧。”声音很温和。

“谢太子殿下。”有这样嗓音的人脾气应该坏不到哪去,不过也不能放松,万一松过头又随便答错话就糟了!

太子一步步的走过来,离得很近了才停下,听得见传来的轻微的呼吸声,感觉得到直射而来的目光,纪采的心竟然乱跳起来。奇怪,怎么是莫名的紧张而不是恐惧?她闭上眼睛,努力让心里平静下来。

“你如今是连眼睛都要闭上了吗?”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开场白!纪采惊诧之下抬起头,迎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满是心碎的温柔。

面前是一张曲线柔和的脸,挺直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炯炯凤目,瞳孔很黑,仿佛一汪深潭,看不到底。一道剑眉中和了略显女性的五官,平添一股英气。银丝团龙锦袍和束紧的腰带显得身体修长挺拔,挽起的头发上一个硕大的明珠幽幽的发着光,贵气扑面扑来。与皇帝相比,神采颇为相似,只是少了骇人的霸气,多了悠韵的儒雅。

这是纪采到皇宫后,除了皇帝见到的第二个真正的男人,不但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而且……很帅。

也许是因为她的目不转睛,太子本已上扬的嘴角弧度更大,眼神更加柔和。

看到太子的笑容,纪采反应过来,急忙低下头,只觉得脸在发烧。天啊,刚才居然一副花痴的表情!

纪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她简直有些无奈了。看到皇帝是个帅大叔时,那份欣赏早在龙威之下吓得灰飞烟灭,而面对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虽惊疑他奇怪的温柔笑容,但心里仍是大大的感叹,这家伙,长得真好看,嗯,眼睛最好看。还有后宫那两位贵妃级美女,也曾让她惊艳到两眼发直,赞叹不已。

花痴倒也罢了,咋还是男女通吃,难道是穿越后遗症?

不过,这对父子,差别是不是太大了点?一刚一柔,一天一地。

太子敛了笑容,转身走到书案后面坐下。

“明珠离宫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采苹真的都不记得了,殿下恕罪。”

“我听到消息本该马上赶回来,可是皇命难违。明珠不知外面的险恶,任性离宫。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怕她出什么事。”太子停了许久,“我……,也担心你出事。”

“……”纪采抬头看了太子一眼,这次太子并没有看她,只锁住眉头盯着铜炉袅袅的轻烟。

房间里有点闷,有点让人透不过气,太子专注的神情打消了纪采想没话找话的念头,实际上对于这位皇家第二号重要人物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首次见面,还太陌生。

不过她能感觉到太子内心痛苦的挣扎,掺杂着哀楚与无奈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也没有必要对她装。这种痛苦有对于妹妹出走的伤感与担心,好像还有点别着什么。

太子喜欢采苹!女性的直觉是不会错的,柔顺甜美的采苹本来就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何况听明玉说明珠经常到太子宫中,一定是日久生情。不过照刚才的情形来看,也许采苹对太子并不感冒,只是太子单恋。

纪采早忘了对自己的警告,思绪开始飞扬,等神游了一圈回来,发现太子依旧是原来的姿势,神情更苦楚了些。

太子一定是忧心着妹妹的安全,毕竟时间拖得越久,明珠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纪采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端给太子。“太子殿下,请喝茶。”

太子如受惊吓般轻颤了一下,抬眼深深的看着她。纪采这时才发现,他眼睛里晶莹的泪水正泫泫欲滴,流露出来的软弱让她看到的不是位尊权重的当朝太子,而是一个陷入哀伤需要慰藉的男孩。

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又觉得与两人身份不合,只好躲开他的眼神,低头盯着手里的茶杯。茶杯终于被接了过去,一滴水无声的滴进茶杯,荡开了一片涟漪。

“幸好你……还在,我以为……”太子犹豫的声音在颤抖。

*********

离开太子宫,走在风和日丽的阳光下,纪采压抑的心情并没有抒解,两边的美景不再吸引她的目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牢牢定格在了心里。

一连几天,她心里都充斥着太子哀伤的神情,盈满泪水的双眼,还有静静看着她离开时复杂的眼神。

唉,纪采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容易多愁善感该如何熬下去,也许是皇宫中刻板的生活让每一件意外的事都不容易忘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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