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安走至江玄墨身旁。
江玄墨长身玉立,文质彬彬,样貌上是逊于习安的,更何况他的服饰与习安的并不搭,可就那么一个人,偏偏站在一身汉服的她身边竟没有显得有一丝的突兀,好似本就应该如此一般。
张娇心想难怪这两人会走到一起,这通身的气质也是难得地吻合,要是江老师也换上汉服,不知眼前有将是怎样的风景。
“相信大家心里已经有数了,今天我们这节课上需要画的就是汉代仕女图,这位是今天请来的模特。现在大家自由发挥吧。”
江玄墨走到边上,从角落的柜子里抽出一把油纸伞,“给你的道具。”说完就把伞朝她扔了过去。
习安接住伞,撑开,是一幅寒梅绽放图。
她悠悠将伞搭在肩头,婉转低眉,一时锋芒尽收,倒是有一股弱柳扶风的感觉,不是当场看到,他们也不会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这样在一颦一笑间完全改变,仿佛站在他们面前不是那遥不可及的女神,而是一个陌生的遥远的时代的一个娇弱女子,她这样默默地站立着,思考着,让人不忍心打断她的所思所想。
江玄墨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懒懒地靠着椅子,习安的侧脸正对着他,她的面部线条精致,鼻梁挺立,弧度精分美好,该是上帝欲罢不能的作品,偏偏存在凡间。
习安似有感觉一般向他看过去,那人闲散慵懒地坐着,一脸怡然,双眸相对,他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
习安不禁脸上一红,不再看他——是什么时候那个在她眼中本是弱小蜷缩的男子如今竟也愈发地英姿逼人了。
历时三小时,习安觉得还好,她是练武的,像这样一站就是三小时再简单不过。
不过这次习安学乖了,早已自觉地披上他的大衣,决不能任由他乱来。
只不过这一幕当然是避不开那些有心躲在门外窥视的同学们。
与江玄墨一同走出门外后,大部分的人都如作鸟散,可还是不乏一些大胆的就那么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地站在门口,眼镜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了什么。
习安跟着江玄墨漠然走过,反正江玄墨都没说什么,她一个打工的说什么。
回到原来的办公室,习安把江玄墨关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换衣服了。
江玄墨看着被无情关上的门,不禁抽了抽鼻子,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嫌弃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门被拉开,只不过习安的脸色十分不好,她羞恼地指挥他,“进来,给我拆头发!”
江玄墨摸摸鼻子,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听话地推门而进。
习安已经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她现在的头发真是乱糟糟的,她原本是想自己解开头发的,哪晓得这看似简简单单的发髻,她竟弄了半天也没见得有什么成果出来,反而越弄越乱,真是糟糕!
江玄墨站在她的身后一边解着她的头发,一边悠然道,“怎么,生气了?”
习安此刻十分不悦,事实上,她从上课结束,心里头就一直有点堵,之前也是故意一句话不说地将他关在门外面,赌气地自己拆头发,结果最终还是向他开了口,怎么可能开心?
江玄墨并不着急,手上轻轻动作着,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那工资是你定的吧。”
“我要招人,工资当然是我定的了。”
“江玄墨,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习安,这份工作就算你不做,我也会找别人,工资也不会变,你没有必要为这个生气。”
习安抿着唇,她不是什么大明星,几斤几两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正常的哪里会是这个价格,更何况他还带她去培训,找哪个人不比找她强啊!
到底还是没有将这些话都脱口,她保持着沉默,眼神却越发地冷硬。
江玄墨知道,这次自己没有那么轻易地忽悠过去,她可以忍受他的欺瞒,可以忍受他的靠近,却忍受不了他对她的好,也许是被看成了施舍了吧。
她,竟高傲如斯吗?
江玄墨整理好她的发丝,放下梳子,开始整理起桌子上的箱子,看似浑不在意地开口,“习安,你会在意吗?”
习安眉峰微蹙,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在意的,是吗?”
他望着她,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让她觉得咫尺天涯不过如此,悲怆的眸子,如此近又如此遥远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亡不见,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让她觉得不安,心中“噗”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什么东西消失了,又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那些一直被她忽略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扎根发芽了。
她有点明白江玄墨要说些什么了。
但是……
江玄墨拉住她的手。
习安猛地回神,双瞳睁大地看着他,眸色混沌着,挣扎着,不让那突来的情愫蔓延而开。
“习安,别逃。”他说,温柔得仿若春风拂面。
是呢,就在刚才,她竟然后退了……尽管那只是一只手。
是的,她想要逃走,她居然想要逃走?
过了好久,习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逃什么?我不就在这儿吗?”她竟也开始自欺欺人了。
“好,不逃就好。”他敛下自己的眼眸,手指慢慢磨搓着她的,似在思考什么。
他想,不要紧的,他的耐心一向都是最好的,只要她不逃,他慢慢地将她打磨打磨就好了,他不着急。
既然都已经看到希望了,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乱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