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言亦风那里出来之后,习安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虚妄而空白。
江玄墨也没说话,平稳地开着车子,若是忽略到习安身上的苍白,还有他脸上的伤痕,或许还会有人觉得这车子上的气氛不错。
车子毫无障碍地开进车库,江玄墨把车子停好之后,俯身解开习安身上的安全带,在帮她将安全带放到边上的时候,习安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抬眼就看到他精致的眉眼顿时生了色彩来,这般,她愈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可是道歉的话却哏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干涩的唇齿之间发出的是不争的脆弱,“我是不是好没用。”
“不会。”
“你不懂,”她低垂着头摇了摇,“我真的很想自己上去揍一顿他,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苍白懦弱地一点都不像她。
习安眼睫扑闪,眼睛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温热的体温灼着她的眼,唯有如此才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恋人,是我最亲密的恋人的好朋友,还是我曾经仰望过的身影,他没有做错什么,他甚至可以说是为民除害的英雄。可是他为什么……对我爸那么残忍?”
“拿了我爸爸的性命去做赌注,他赢了,却输了我爸爸的命。就算他最后为他洗去了罪名,可是我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仇可报,无人可念,甚至连我想要珍惜的人都是在别人的羽翼之下,过着无风无雨的日子,我能想到的就是让自己过得好点,可是我始终还是过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孤孤单单的夜里,看着寂静的天空,我想到的是找到他做个了结,可是天下之大,我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那时候甚至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没有想到他居然就在这里,一个我生活了近四年的城市里。你说巧不巧?”
她抬起头似乎是想到他这里找一点安慰,可是空明的眼神,透彻地好像能够看穿他的所有。
有一瞬间,江玄墨觉得她已经知道了所以的事,但是转瞬,她就垂下了眼,有靠到他的怀里。
“我应该恨他的,可是我却做不到……”
江玄墨轻拍着她的肩膀,“是你太善良,太清楚是非黑白。”
“……有时候宁可不懂,那样爱也干脆,狠也干脆!”
江玄墨很想告诉她,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正因如此才能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所以现在她这样强迫自己去恨一个人才会觉得难受。
但他终是没说,很多事情往往需要一个过程才能接受,言亦风一直欠她一个道歉,也许她并不看重,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个结在的。
今天这样打一架也好,她若是真多什么都不做,他反倒要担心她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夜深人静,熹微的光芒从外面穿透玻璃播撒进来,落在房间里面的人身上。
一个修长的身影坐在床头,他脸的一边被镀上了银光,而另一边脸参在阴影里面,如同一只歇栖着的大妖。
他弯着脑袋,看着蜷缩着身子的女子,她早已陷入了沉睡,他的手指缠住她的发丝,圈圈绕绕,混沌的夜色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之后,他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她将被子盖好,不出一丝声响的地走到了阳台上,暗夜凉风习习,吹得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轻合上门,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己老友的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喂。”夜色下,他的声音也听着很是清寂。
“你怎么到现在才打我电话!”对方一开口就是责备之意,可除此之外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她怎么样了?”
“现在睡着了。”
两方静默着,没了对话,只剩夜风呼呼而过。
良久,还是江玄墨打开了话匣子,“你伤得怎么样?”
“放心,要不了我的命,不过你小子下手可真狠。”
“你以为,不狠点她能解气?”
“……那你也不能选择这种打法啊,明知道你自己有伤,也不知道控制着一点,你是玩疯了吧。”
“亏欠她的不光是你,还有我。”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况且,在她的面前我从来玩不起来。”
言亦风再次被堵住了,“你怎么会和她搞到一起的?”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她。”
“你……”
“你信吗?”
“……我信。”
江玄墨的嘴角露出了一股自嘲的笑来,“你说当时我若是再注意一点,那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别多想了,那时候你也是小鬼一个,哪里会考虑那么多,真正应该负责任的人是我才对。”
“呵。”他惨笑了一声,没了下文。
这对话太过沉闷,言亦风不由得换了话题,“说起来,还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坐在幕后不用受打击报复的是你,抱得美人归的还是你。”
“功劳是你的。”
“谁要那劳什子的功劳啊!”他怒骂一声,那哪是功劳啊,特别是在由他说出来之后,感觉更不好了,“好好待她。”
“你个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操心这个了。”
“我……”他本想反驳,但是他在这件事上确实亏欠良多,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这么歇了,“是,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顺便救了个无关紧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