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问我:“你注意到了没有,这几天的云白得没有一丝杂质。”我说:“我注意到了。”喵说:“我们的存在好像只是为了要观察云为什么这样白。”我说:“有点难受,是吧?”喵喵说:“倒不是难受,而是我觉得我们的生活真实得有些虚假。”
我说:“要不我还是去自首吧?我有点熬不住了,一想到随时可能被抓就血压升高,很想解脱了。”喵喵握紧我的手:“你要坚定信念,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重生,你绝对不能有自首的想法,自首确实可以让你解脱,但是解脱之后你马上就没了,自古杀人偿命,你犯的可是死罪。我知道你忍得有些难受,我完全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有我陪你一起忍,所以你即使是为了我也不能去自首。”
我说:“我还是觉得自己会被抓。”喵喵笑着说:“我很肯定这只是你的错觉而已,反正我就觉得你不会被抓,你到底相不相信我?”
我说:“我愿意相信你。”喵喵说:“愿意相信我的意思是仍然没法相信我,对吧?”我说:“也不能这么说。”喵喵半天没有做声,我开始哄她:“说话呀。”哄到我没有耐性再哄她时,喵喵说:“你仍然把你和我当成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人而不是我想要的‘我们’,这个事实让我有些难过,或者说我不能接受。”过了一会,喵喵又像没事人一样:“我尝试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喵喵说我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上,所以总是忍不住有跳下去的冲动,喵喵说她必须时刻拽住我不让我跳下去,喵喵还说她之所以要在我外出的时候陪着我,一方面是担心我突然被警察抓走另一方面也担心我偷偷摸摸去自首。
喵喵的话再次给了我前进的动力,所以我鼓起精神继续去打听户口的事,喵喵照例跟着我去了。我们在火车站附近转悠了很久,依然什么都没打听得到。正要抽根烟休息一下时,有个家伙吆喝我加入他们的赌钱队伍:“刚好少个人,你来不来?”我心想这人真好笑,认都不认识我居然还喊我赌钱,谁知这个家伙又吆喝我说:“我见过你好几次了,来吧,一起玩玩。”
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习惯了凡事先咨询喵喵的意见,我望向喵喵,米哦啊吗点点头,所以我就过去赌钱了。我一边赌钱一边弄清楚了这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一笑就会露出全部猩红牙龈的人叫“老马”。老马在火车站这一带混了将近十年了,自诩为“火车站名誉站长”,平日里靠着坑蒙拐骗偷过日子,虽然没混出个什么大名堂来,但也算是老油条了。
老马赌钱的兴致很大,看上去人也很精明,实际上是个“输记”,我于是知道了这个人天生命贱,可以拿来好好利用一下。赌到凌晨时,拐子输得布贴布,反倒是我小有斩获,所以我和喵喵热情邀请拐子去吃宵夜。
烤肉和啤酒一下肚,老马的话就多了起来,他这种人的生活方式是彻底的享受型。拐子住的棚子是自己搭起来,虽无法定产权但好歹不要交房租,同时他又不讲究穿着打扮,连抽烟也不讲究,所以日常开支主要是打牌和吃饭。
老马对吃饭的态度比一般人要端庄得多,他早餐要吃八个土鸡蛋和一碗最正宗的肠旺面,中饭一般是自己去海鲜市场买海鲜回来做,晚饭则是吃各种格式做法的牛肉,分量平均在一斤半以上,老马狡黠地说:“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所以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吃饱了之后抱着肚子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