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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中元节

中元节本是道教的三元节之一,后来又传到民间,成为民间的节日。

据说这一天地府之门大开,百鬼可以进入人间,享用祭品。所以这一天又被称为“鬼节”,后世之人会在这日准备祭品祭祀祖先。随着节日的不断发展,民间逐渐形成了包括点烟火,放莲灯等一些习俗。

古月镇自然也免不了俗,中元节还没到,家家户户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了。

杨凡从小流浪,对自己的父母都印象模糊,更别提什么祖先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从来都回避着这个节日。前几年时,寅小虎还经常会喊他一起去放莲灯,不过都被他找些事婉拒了。

洛轻眉也从来没有准备过这个节日,杨凡对于她了解并不多,也没有听她说过自己的来历。但是要说这个世间有什么人能让杨凡完全信任,那只有洛轻眉了。从一开始,杨凡就把她当作了亲姐姐一般依赖。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最近终于逐渐停了下来。到了中元节这一天,雨水已经完全停了。正值云销雨霁,天朗气清的日子,古月镇的居民都异常活跃。

不知为何,最近“风沙渡”的客人越来越少,原本住房的也开始逐渐离开。

杨凡温习完早间的功课,被洛轻眉叫到一边。

洛轻眉身姿如画,笑着站在杨凡面前,比杨凡还高一个头,她摸了摸杨凡的脑袋。

“洛姐姐,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摸我头。”杨凡摇了摇头,皱了下眉头。

“你多大啦,你也不过才十三岁,就算再大,我也摸得!”洛轻眉笑意盈盈,看着杨凡,作出微怒的语气。

“那是自然。”杨凡抬头看着洛轻眉,脸上绽开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好了,和你说件正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放莲灯!”洛轻眉见杨凡和自己贫嘴,瞪了一眼,又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和他说道。

“啊?”杨凡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也不怪他惊讶,他和洛轻眉相处七年,还从来没过过中元节,更别提一起放莲灯了。

洛轻眉扬了扬细眉,也不理他,转过身走了。这件事不需要他同意,只是知会一声罢了。

杨凡冲着洛轻眉逐渐远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斜着眼想了一下。他总觉得这几天洛姐姐有些奇怪啊,但说不出怪在哪里,只是相处了这么久的直觉。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逐渐降临。

古月镇的上空异彩纷呈,“啪啪”爆响之声不断,四散的烟火将天空也染上了暗红色。

虽然已经入夜,街道上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距离古月镇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大江,每年都会作为古月镇居民放莲灯的地方,此刻江心处有一盆巨大的银月,与天上的明月遥相呼应。

身后是古月镇的万家灯火,前方是漆黑连绵的江水,更远一些有黑色的山峰掩藏在暮色之中,看不真切,如同隔了一层薄纱。

江边充满了静谧安详的气息,一只只火焰精灵前赴后继地奔向了江心。并且还有更多的精灵挣脱开人们的手,去追求自由,虽然这种自由短暂的令人心疼。

而他们所承载的是对逝者的哀思,是生者的意志。

夜晚有一阵阵的风,不知从哪里来,仿佛也在为莲灯短暂的一生而嗟叹。风儿能做的只是尽力帮助他们游向更远的地方。

杨凡遥望着刚刚脱手的莲灯渐行渐远,驶入江心,直至消失不见……

他的一只手被洛轻眉牵着,江边的晚风微凉。

洛轻眉不知望着何处,此时忽然开口问道:“小凡,你知道古月镇的传说吗?”

虽然声音还是那么细腻温柔,杨凡却听出了一丝犹豫的味道。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也不知洛轻眉有没有看见他摇头,已经自顾开始说起来:“在很久以前,古月镇的天空没有月亮……夜间一片漆黑,有许多人会莫名消失。于是有人猜测他们是失足落入了江中,也有人认为他们是被妖魔所害。直到有一天,从这江水中飞出一条白龙,在天空辗转腾挪,最后化作了古月镇的月亮,一直没有离开,给古月镇带来了永恒的光明。”

洛轻眉的故事说完了,杨凡忽然觉得很累,是从心底生出的感觉。

“可是白龙不会永远是古月镇的月亮,古月镇也许有一天会再度陷入黑暗……”

洛轻眉心中有不忍,但还是说完了。她看到了杨凡的表情,她知道他已经懂了,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却硬是不肯留下一滴泪,坚强的让人心疼。

杨凡听了洛轻眉所说再结合这几天的事情,他知道洛姐姐要走了。

自己流浪时是没有月亮的古月镇,洛轻眉是自己的月亮,而现在月亮要走了。洛姐姐是修士,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本来就该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却意外的有了交集,也许很早以前心中就明白分别是在所难免。

杨凡抬起头,眼睛散发着星辰一样的光芒,看着洛轻眉温柔的眉眼,嘴边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僵硬地说道:“不,不会的,古月镇不会陷入黑暗,就算没有了月亮……也,绝不会!”

夜晚渐渐深了,最后一盏莲灯也逐渐驶入了江心,岸边的人开始散去。

江上又起风了,一阵一阵。银月依旧高悬,不食人间烟火,冷冷清辉撒向人间。月又亮了几分,给人间投落下巨大的光明。

杨凡内心有一股失落,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他知道洛姐姐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做,洛姐姐是修士,她的事情自己肯定帮不上忙。

要是我也是修士就好了,要是我也是修士就能帮到洛姐姐了……杨凡心中空荡荡的,一直回响着这样的声音。

“那么回去吧。”洛轻眉的话语忽然变得冷淡,就要往回走。

杨凡却仍然怔在原地,不知在看着什么地方,仿佛没有听见。

“走吧。”洛轻眉又说了一声,像在叹息,自始至终杨凡都没有留下泪,这让她心里有所担忧。走上前一步,洛轻眉牵住杨凡的手,往镇子中走去。

杨凡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身后的江水静谧流淌,包容了一切泪光。

每个人的生活之下,都有些你看不到的真相。秘而不宣,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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