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胤的剑,无情的落下。
不远处,被剑气狠狠扫开的桦离萧一脸懊恼,早知如此,不如在一开始便召唤问道剑灵。
“厉崖——”
厉崖的血瞳,目视着那把剑落下,眼中,有了些许波痕,他能感受到死的波动,但他早已无能为力。
他莫名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他似是恢复了一丝的清明,明了了自己的身世,但很可笑,在自己死之前的瞬间,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森!”
剑鸣的声音响起,寥落了多少风沙。
崖壁上,有着岩石落下,还有尖锐的碰撞声·····
桦离萧紧闭的眼睛,陡然睁开!
不对!
这个声音是?——
他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把剑,插在了崖壁当中。
霍胤的剑,怎么会在那里?桦离萧疑惑,又迅速转头看向了厉崖。
厉崖的眼睛,依旧闭着,但那神情,像是昏迷了过去,在他的身上,不屈的血气寥寥升起,再度包裹了他。
反观霍胤,他也是无比的惊讶,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上面,空空如也。
轰!
猛烈的风突然从上空吹来,破空声震得桦离萧耳朵难受,他看清了风的颜色,黑,幽暗的黑!
这是风的颜色!
桦离萧抬起了头,不知是何时起,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怪物”!
桦离萧看到了什么?一对遮天蔽月的蝠翼!
足以遮蔽整个夜空的蝠翼,万物仿佛都在蝠翼的笼罩之下,无法逃脱;蝠翼遮住了血红色的月光,天地黯然失色。
但,桦离萧看不清那对蝠翼的本体,那对蝠翼像是直接链接在一起的。
看到了!
桦离萧的双眼眯着,梵气不断涌出,在自己的上方形成一道‘气墙’,透过它,桦离萧终是看到了夜空之上,蝠翼之间,那个模糊的人影。
他是——
便是霍胤,都是无法暴露在蝠翼轻轻振动所产生的罡风之下,将剑插入石滩中,激发剑气保护自己。
但,那罡风似是不想放过他,竟是集结了起来,疯狂地朝着他涌动,在他形成的保护罩之外肆意穿梭,如刀一般,防护罩被不断削弱。
“这,不可能!”霍胤的面容有些扭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夜空之上的那个生物,想要取他的性命!
“砰!”无情的碎裂声响起,霍胤的防护罩,终是被打碎。
“啊啊啊啊!”霍胤不甘的声音,在被黑色的罡风包裹中传出,显得那么的无力。
黑色的罡风将他围成一团,像是一个茧。
突然,一只枯白的手从茧的上方探出,指着苍天,代表着他最后的挣扎。
一条又一条罡风化作的黑线,不断地朝着那只手缠绕,生生将他拉扯了回去!
桦离萧咽了一口口水,这种景象让他看的毛骨悚然。
慢慢地,茧浮空而起,飘向了半空之中,飘到了那对蝠翼的中间。
桦离萧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蝠翼之间的景象无比的模糊,总是有黑色的风在吹袭。
即便开启琉璃眼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那是一种境界的压制,桦离萧自身也是清楚,对方的境界比他强的太多,如果对方不想让他看到什么,他不论怎样都无能为力。
突然,桦离萧的身旁滴落了一滴红色的液体,生面掺杂着淡淡的黑雾,不远处,也是有着同样的液体在滴落。
一把断了的剑从空中落下,桦离萧认得他。
霍胤,死了吗?
桦离萧叹气,他坏事做尽,终究不会有好的下场。
突然,天上的蝠翼在瞬间消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蝠翼消失的时候,桦离萧看到,月,又恢复了往日的色彩,皎洁又无暇。
今天的月,是满月,而且出奇的大,无尽的月华洒落,将石滩照亮。
桦离萧怔怔地看着月亮,若有所思。
那个身影,到底是谁?
桦离萧回头,想要再看厉崖的时候,却发现,厉崖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的身体修长,身着修身的黑色长袍,暗红的玫瑰点缀在上面,尊贵又黑暗;面容无比的精致,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他的真容,视角在转向他的面部时,似是模糊了一般。
桦离萧无法感受到他的丝毫梵气波动,但越是这样,越是恐怖。
他有着血红色的长发,山风鼓动,将其任意吹拂。
只见他慢慢抬起了手,手中有着如血丝一般的物质在汇聚。
“这是——”桦离萧奇怪,这下血丝从不同方向而来,每一条都具有不俗的气息。
突然,桦离萧的身躯一震,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一条最为鲜红的血丝上。
“为什么?我在那上面感受到了抉择之境的气息?!”
突然,又有一条血丝从远处而来,汇入那人影的手中。
桦离萧再次感受到了和刚才一样的压迫感,同样犹如抉择之境!
“这些血丝,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是血蝠体内的本源血脉。”
“什么?!那个人到底是——”
无数的血丝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在那个身影的掌心之中,桦离萧可以看到,一个暗红色的血球在那身影的手中成型,一闪一闪,时而收缩,时而放大。
突然,所有的光辉暗淡,所有的血丝而戛然断裂,化为点点的光华,在黑暗中消逝。
那人手中的血球,脱离了他的掌握,缓缓下降,来到了厉崖面前,最后,没入了厉崖的身体当中。
“那是什么?”桦离萧担心那血球会对厉崖不利。
“机缘。”
这两个字,出自那个神秘身影的口中。
但在桦离萧听来,机缘二字宛若天外之音,自空谷而来,不绝于耳。
桦离萧的心神有一霎那仿佛不属于他自己,眼神空洞的一瞬间,感觉自己似是在太虚之中遨游。
龙吟阵阵,自天际而来,有形有质,冲散了桦离萧脑海中的迷茫,使他脱离了那个状态。
桦离萧一阵冷汗,仅是一言一语,就有引人入胜的能力,此人的到底是这样的一番境界?
“嗯,右手····”桦离萧感觉的自己的右手有点痒和酥麻,然后,便看见有一丝丝青黑色的电火花环绕着他,如同一只只畸形的小蝌蚪。
肉眼可以看见,那青黑色的电火花似是在化解一些极为稀稠的黑雾,有“兹兹”响起。
那个身影,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他的面庞,他抬头,不知在看什么。
“这座山上所有的血蝠的本源血脉,已尽数被吾拔除,自此,此地再无血蝠一说。”蓦地,他再次开口,说出了一段没头没尾的话。
他似是在自语,旁若无人。
“当年,是我负了你母亲。”
话中,流露着萧杀与无奈。
桦离萧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基本上可以确定,此人,必然就是厉崖的生父。
”千年万年不过惊鸿一瞥,那一天不远了,七宿。“
桦离萧一惊,眼前的人竟然察觉到了他体内七宿的存在。
”该来的总是要来。“
·······
“吾辈总有一天会获得永恒的寂静···”那身影淡漠的说。
!!!
这句话,让桦离萧无比吃惊,这句话,似曾相识。
幻崖山!
桦离萧回忆起了往事,当日的幻崖山上,被幻崖迷惑了心神的他自己,就曾说过这句话。
幻崖与这个人,到底有何渊源?
这一切涉及的太多,绝不是身在他现在这个境界能够窥透的。
那个身影渐渐虚幻,随风飘散·······
桦离萧无言,他看着厉崖边上的空空如也,山风在他的身畔无声的吹过。
那一夜,悄然过去。
”你打算怎么办?“桦离萧蹲在厉崖旁边,问到。
”揭露了霍家的真相后,就带着母亲,离开这个地方。“厉崖背靠一块山石,默默地说,眼中闪烁着破碎的光。
桦离萧告诉了他所有的经过,包括那个人对他母亲的忏悔。
桦离萧叹气,”其实知道了又怎么样,追不回的还是追不回,更何况,没有当年的那一切,便也没有现在的你。“
”如果那样能挽回母亲这么多年受过的所有伤痛,我倒是希望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厉崖这个人····“
”你闭嘴!“
桦离萧的低吼,生生抑住了厉崖,一把剑抵在了他的脖子旁,剑光寒寒。
”你至少还有母亲,可我呢?我比你更加的不幸,失去比曾经拥有要痛无数倍!“桦离萧吼道,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所以,甩掉你可笑的颓废,从今天起,给我好好活着,为了谁都好——还有,善待你的母亲。”桦离萧最后说。
几滴泪,无声落下,初升的朝阳将它照亮。
·······
三天后。
霍家的事情正留待相关人员的解决,失去了霍胤的霍家彻彻底底的没落,再加上真相败露,霍家遭到血蝠镇的人人唾弃,稍加时日,必然会在血蝠镇除名。
血蝠消失,蝠人有的清醒过来,中毒太深的则是神智尽失,成为了一具空壳,但总的来说,血蝠镇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千古大患。
十字路口的“镇血坛”不知在何时隐逸,不知去向,所有与血蝠有关的东西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血蝠镇,自此不再为血蝠镇。
而桦离萧,在稍稍停留了数日后,也是准备离开。
“到此为止吧,就此分别。”桦离萧说到。
“嗯,霍家的问题解决了,不久之后,我也会带着母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厉崖一路相送。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但愿。”
距离血蝠镇已经很远了,青龙的声音飘荡在他的耳畔。
“怎么说呢,你变了不少,还是说,你终于长大了。”
“也许吧。”
“吾辈总有一天会获得永恒的寂静···“青龙淡淡道,语气又突然有些自嘲,”呵,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