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噩梦惊醒，我刚一起身，青娥就在外间问我：“公主醒了么？可是梦魇了？”
我并未答她，只唤她进来为我穿衣。没一会穿衣洗漱完毕，小圆子就端了一碗药膳来。我随意吃了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
又过了一会，我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让小圆子准备出发了，临走之前，青娥为我的眼上蒙了白纱，又将那把剑挂在了我的腰上，然后就扶着我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时，我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公主府，青娥带着众人跪在了府门口，我知道他们是在为我送行。小圆子驾着马车，一路走到了宫门口，早有人在宫门处等着我，将我一路带着走到了大殿外。
有一个小公公要来解我腰上的佩剑，可是看见身后的小圆子瞪着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自己从腰上解下剑来，递给了他。小圆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不在看他。没一会，大殿上传来了声音：“宣护国长公主上殿！”
我刚抬脚迈出了一步，小圆子就在我身后跪了下来，眼里已经噙着泪。
就这样，我走到了大殿中间，傅辛还有几位副将已经跪在了殿中央。父皇的右侧站着的是帝师，他已经多年没有上朝了，如今怕也是为了我才来。我又看见父皇的左侧还站着一个威严老者，手中拿着权杖，想来应该是大祭司了。
我在傅辛身边跪下：“儿臣参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并未叫我起身，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风扬，你平定北疆，功不可没。但战报中记载，你在固城一役中，屠城三万余人，可有其事？”
我坦然直言：“回陛下，确有其事。臣攻下固城之后，出了将固城一万余士兵全部屠杀，又将城中三万八千五百多人全部屠杀，就连城中家畜也被臣命人杀了。”
说完我就听到了满朝文武的抽气声，如果不是我亲口承认，他们怕是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混账！”父皇拍案一声大喝。
“陛下息怒！”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
父皇一步步向我走来：“风扬，朕问你，你可知错！”
旁边的傅辛正要回话，我却拉了他一把。
我又是一拜：“儿臣自知有罪，甘愿受罚。但若一切重来，臣还是会这么做。此事皆由儿臣一人所为，望陛下宽恕傅将军和众将士。”
父皇已经走到了我面前，我就这样跪在父皇的脚下，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月族家训》，凡所有皇室子弟，皆不可滥杀生灵，违者重罚！你这些年究竟都学了些什么，月风扬？”
我就这样跪着，我并不能回答他，我怕一开口就会说出‘我这些年学的，都是你想要我学的’这样的话来。
父皇正要接着说话，帝师却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跪了下来。
“长公主自幼跟随老臣学习，固城之事，皆是老臣教导不严，请陛下治老臣的罪，并念在长公主年幼，从轻发落。”
随后就是护国大将军的声音：“是老臣教导长公主骑射之技，也是老臣一直向长公主讲述军旅之事，兵法谋略老臣虽然并不太会，但长公主行事如此杀伐果决，必是受老臣所累。”
傅辛也在一旁应和：“陛下，长公主当日之举实属无奈，皆有前因后果，请陛下一定要三思。”
“请陛下三思！”满朝文武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这时，一个悠远的声音响了起来：“皇帝陛下，事出必有因，长公主殿下确也年幼，然世间万事皆有因果法则，长公主殿下既然承认了自己所犯之错，并全无悔意，那就该受到责罚。”
我无法反驳，我的心中不是没有悔意，但是即便今日后悔又如何，若一切重来，我那日还是会那样做。有些事，做了就一定会后悔，但你却不得不做！
父皇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身走了回去，坐在了龙椅上。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缓开口：“离国长公主，虽平叛有功，但屠城三万余人，手段残酷，有违祖训。从即日起，囚于圣山冰火石窟反省，以赎罪孽，五年后才能还朝。”
心中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一片平静，俯下身向父皇一拜：“臣领旨谢恩！”
散朝后，众大臣都在原地不敢离开，帝师扶我站了起来，只摸摸我的头，并未说什么。
大祭司走到我的身边，看了帝师一眼，然后对我说：“长公主殿下，随我走吧。”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