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厂人员增多,而工厂的管理、设施等方面又未能及时跟上,一些新的矛盾和问题便开始凸现出来。
上下班打卡,本来是按先后顺序依次进行,但总有人不按规矩来。长长的队伍弯弯曲曲——有人不排队,捷足先登;有人插队;有人一步到位;有人后来先到;有人唯恐落后,颇为不满,纷纷效尤;有人浑水摸鱼;有人大呼小叫。于是,队伍阵脚大乱,前拥后挤,简直是一窝蜂似的。打卡机前一片拥挤,乱成一片,一阵骚动,还好,没有发生骚乱。无序混乱的局面一度失控,值班保安急得气得大喊大叫、手舞足蹈,“不要急不要挤,排好队排好队……”甚至要采取武力行动。
一度拥挤的下班打卡队伍转眼间一下子又转变成拥挤不堪的打饭菜队伍。同样,有人守规矩老实排队,有人不守规矩不老实而乱来。
“出来!谁叫你插队的?”保安对一个插队女工大声喝斥。
“那么多人插队,你不管,管不了?”女工驳斥道。
“我看到谁就抓谁,你有意见,可以去厂里反映,如果下次再抓到,就开除。”
“开除就开除,又不是找不到厂进不到厂,不像你出了厂不好进厂。”
“出来,罚款,签字,排到后面去!”保安拿出罚款单。
“我不出我不签我不去!”女工一口拒绝。
“你还有面子还不好意思——再不听我就要动手了。”
“动啊动手啊!你敢动手拉我打我?”
“你以为我不敢,管不了,是不是?你不听我就要强制执行。”保安做出要动手的样子。
“好啊!你打我你打我,保安打人了!”女工突然歇斯底里叫起来。
“打呀打呀打呀……”有人在起哄。
晚上下班冲凉,时间晚,时间紧,还有就是怕到后面没什么热水了,大家都想赶着早冲凉先冲凉。但是,女冲凉房是僧多粥少,位置有限,人满为患。偏偏冲凉房这个地方太特殊了,没人管。有人互不相让,为争抢一个位置,为先洗一下,争吵谩骂,甚至动手动脚,拳脚相加,发生起肢体冲突来。有的摔破了桶,有的打坏了盆子,有的干脆脱光了来干……什么辱骂声、吵闹声、说话声、起哄声、叫喊声、笑声、水声……交织一起,混成一片,出现在这个纯粹的女人世界、女人禁区。
人们认为女人温柔,但女人也有不温柔的时候,还有泼辣、蛮横、不讲道理不讲规矩不讲文明的时候。
出了一系列“力争第一、事事抢先、争先恐后”的问题,厂里专门贴出一张大大的红纸公告,处分了一些违反厂规厂纪、打架斗殴等有不良行为的工人,并警告全厂所有人员要引以为戒,严格自觉遵守厂规厂纪。
在众多围观者中,一位员工说出一句:“要是人人都在生产工作中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力争上游就好了。”而一位管理人员则这样说:“其实,工厂应该想办法解决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改善工人们的生产生活条件,治标治本,标本兼治。”
工人多,衣服也多,晾在走廊上的衣服挂得满满的挤得紧紧的,湿淋淋的,不停地滴水,像下雨一样。人走在下面,不得不用双手遮住头,有的干脆打把伞。地面上湿湿的脏脏的,稍不注意,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摔跤,这样的险情不时出现。所以,人们走路是格外小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衣服、裤子、乳罩、内裤等一字排开,挨挨挤挤,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犹如一个服饰花园,百花齐放,百花争艳,煞是好看,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工人多,打卡挤,吃饭挤,冲凉挤,上厕所也挤。当然,挤的肯定也是女厕所,女性占绝大多数嘛。厕所有限的位置,哪能容得下接二连三来的女人们。
上班期间,上厕所排起了队,清一色的女工。其中有的脸色难看,可能是憋得难受。无奈无法无聊之际,女人们不禁嬉笑怒骂起来。
“谁设计的厕所?这么缺德!没动脑袋好好想一想吗?是不是屁股指挥脑袋?”
“他不知道这个工厂是制衣厂女工占绝大多数吗?”
“知道个屁!他不懂女人。”
“也太小气了,厕所位这么少。”
“僧多粥少,供不应求,人满为患!”
“厕所生意这么好,谁来当厕所所长收费就发了。”
“一天到晚这么多人上厕所,把打扫厕所的清洁工都忙得累得不想干了。
“这边热热闹闹,那边冷冷清清。”
“谁叫你是女人?男厕所有位置,没人,进去吧!”
“对!我们给你看着,有男的来,我们就挡在外面。”
“偌大一个车间,几乎全是女人,没两个男的。现在男女比例增大,男女比例悬殊,天壤之别,干脆把男厕所改成女厕所算了。”
“对对对。他们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妈呀!里面的人在干啥呢,还不出来,那么慢,我快憋不住了。”
“人有三急,不能憋,憋坏了憋出了问题可就不好了。”
“烦死了,前面还有那么多人,能不能快点快点呀,急死人了!”
“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千万忍住,可千万别拉在裤子里了。”
“要是拉肚子就惨了……”
“要是厕所管道发生堵塞就惨了……”
有人忍俊不住捂鼻而笑。
有人想插队,被其他人马上喝住了,“去去去,排队排队……”
有其它楼层的人想来上厕所,一看也排着长队,“啧啧啧哎哟哎哟”赶快又往回撤。有人不禁叫道,“我们这里都挤得不得了上不了,你们还来凑什么热闹。”
有人说,明明是厕所太少,为什么我们都忙于排斥他人,而不向工厂反映来争取改善呢?
阴盛阳衰,女多男少,女厕所热闹,男厕所冷清。等得难熬的女工们终于忍不住打出了“关爱女工从‘方便’开始”、“女人更‘方便’,性别更平等”的宣传牌。她们对准备入厕的男工说:师哥靓仔,可以稍等一下再进厕所,让女孩先用一下男厕所好吗,女士优先,女厕所那边排的队太长了,有人快憋不住了……她们还发出《致男工友的一封信》,呼吁通过规章来增加公厕中的女厕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