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终于招到新的清洁工了,期间先后有几个进厂来面试的看了看就走了。
舒情干了十天清洁卫生工作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本职岗位,鼓足干劲踩着缝纫机打衣服。但是,没干三天她又被叫离岗位。
原来,车间发生了一件大事。舒情组上的配货员因偷窃工厂的衣服被开除了,新的配货员又没能马上招到。组长吴敏在组上先后找了几个人来做临时配货员,但都不愿意。她只好找到舒情。舒情能说啥呢了,乖乖地去了。同事们说还是舒情好,好说话。有人在偷偷地笑。
配货也不是一项简单轻松的工作。裁片都是按照票子上的部门(种类,即前片、后片等)、床次、尺码、件数、扎号,一扎一扎绑好的。如配前片和后片时,必须按票子找同床次同尺码同件数同扎号的裁片;如果不按票子上的来,前后片的布料就可能出现色差。因为布厂在对布料染色时,不同染缸的调色会不可避免有所差异,所以不同染缸出来的布就会出现色差,甚至有的同一缸布都有细微色差。
因此,制衣厂的裁剪工人在拉布时都严格按照一匹布一床次区分好,用布条间隔开作上记号,一边拉布一边作好记录,最后把拉布记录交给文员输入电脑打印票子。工人再根据票子严格绑扎裁片。
缝制车间的配货员在配货时,必须仔细看清票子准确无误地配货,才不会出错,即一是一,二是二,绝无混淆。
一个配货员的工作,就是把裁剪车间送来的裁片,根据生产要求,把一个款号制单的物料配好,然后发给工人们做,不要出现脱节断货的情况,影响生产进度。如果哪个工序的货没有配好,做这个工序的工人就要停工待料。特别是如果不小心哪里配错了,又没及时发现,工人照错做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有这样一种说法:一个配货员相当于半个组长。
舒情从未做过配货,刚接触,不熟悉,做得慢,常常忙不过来。
于是,有人连番追问她自己要做的货怎么还没配好还没送来,有人叫她快一点快一点,有人向她大吼大叫哪里搞错了,吴敏不时又在大呼小叫她。她被呼来唤去,急得焦头烂额,忙得不可开交,疲于应付,甚至有时上厕所、喝开水都顾不上。
有一次,她竟和一个同事吵闹起来。
“喂!舒情,你是怎么搞的,还没把我要做货配好,我都等了好久。”同事阿华坐在车位冲着舒情大声叫道。
“对不起对不起!阿华,我也没办法,忙不过来。”正在紧张忙碌着的舒情头也不抬地回答。
“忙不过来?我看你怎么有时间和机修工阿毛说话聊天交流感情呢?我看你是不想好好配货,而是想‘配’阿毛……”想不到阿华竟说出这样一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什么配不配的,你可别乱说。”舒情看了一眼阿华继续忙着。
“乱说什么?那个阿毛随时都围着你转。你们两个眉来眼去,还打情骂俏,好像是什么‘天天配’。”阿华揶揄道。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请你不要胡言乱语!”舒情停下手中的活看着阿华正色道。
“本来就是嘛,别以为自己长得怎么样,其实很骚的很怪的。”阿华竟起身走了过来,声音很大,好像要让全车间的人都听见。
“你说什么?你才是呢。”舒情反驳道。
“你就是骚——货!不会配货,却会配男人,怎么不是骚——”阿华走到舒情面前斜着眼睛。
“你再说,再乱说,我就不给你配……”舒情是十分生气。
“你敢?我就是要说要说,你敢怎么样?没来几天,地皮都没踩热,就不得了了,都敢勾引男人了是不是?”阿华对着舒情的脸吼道,飞沫四溅,“什么东西……”
“你——你……”舒情气得说不出话来。
很多工人惊动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来看两人的热闹。
李秋月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冲上去想找阿华替舒情出口气,却被舒情拉住了。
阿华对着李秋月吼道:“你打呀!你打呀!你不敢打你也是骚……”
李秋月一听更气更急,挣脱舒情,顺手拿起一扎裁片向阿华扔去,但被舒情挡住了。
阿华见状,哪肯示弱,一边骂着一边向李秋月扑过来,要和李秋月决斗。李秋月也不怕,不甘示弱,迎上前去。舒情极力阻止,害怕二人打斗起来。
阳春华见势不好,也慌忙跑过来劝解,并对阿华说:“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说出那样的话?”
阿华反驳道:“你们才过分,你们三个老乡一起上我都不怕,我……”
“好啦,算了,别吵了!”吴敏赶了过来。
舒情看着大家的眼光,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低头抹起眼泪来。“都是自己不好……”她心里在想着如何熟练地配好货。
一个制单的数量少则几百件,多则几万件甚至几十万件。每一件衣服都是由若干个不同裁片组成的,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几十个。由于种种原因,数量繁多的裁片是良莠不齐,其中就不可避免或多或少有些次片,如波洞、抽纱、布文不正、污渍等。这些次片肯定不能要不能用,就必须更换好的裁片,即补片。
舒情是配货的,就不得不拿着次片到裁剪车间去找人补片。
在清一色的男人世界里,突然走进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清纯靓丽的女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引起产生一阵骚动轰动。当舒情再一次走进裁剪车间,和她当初第一次一样,就马上引起男工们的注意。
有的专门停下手中的活来瞧瞧看看,有的不时忙里偷闲偷窥一下,有的色迷迷的垂涎三尺,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打起了飞吻,有的问这问那像查户口似的,有的指手划脚……,有的嬉皮笑脸、污言秽语,有的动手动脚抓抓头发摸摸细腰拍拍屁股,有的故意刁难甚至让她自己找布补片,有的趁机占便宜……
这些让舒情想不到十分讨厌,但又无可奈何,有时为了求他们,还不得不陪着笑脸。她好希望厂里快点招到配货员。但是,她想其他配货员也会一样受到这些非礼骚扰。
然而,当她忙里偷闲坐下来休息时,也不得清静、安宁。无聊的阿毛招惹骚扰了别的女工后,又来找到她,一屁股坐下来挨着她,东拉西扯和她说话,并不时用手摸一摸捏一捏……她尽力阻止,但也不得不忍耐着,没办法,不好得罪他,因为以后缝纫机会随时出什么毛病问题要找他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