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巫婆婆看着沉睡过去的子阳,满目慈爱。
“看够了,就跟我走吧,你当初怎么把他招进来的,现在就再来一次。”族长婆婆的态度突然变得很恶劣,这个改变点很奇怪。
并且,我们奋战了一天一夜,要到抓人的时候,你要撇下我们单干,巫婆婆跟你走,我们在这里看子阳,你去抓巫爷爷,你觉得这可能吗?
柴聪认为两个女孩子都是要矜持脸皮比较薄的人(你哪里看出来这是女孩子?),闪电又是万事闷在心里的闷骚男,这种抛开一切,伸张正义与公平的工作不适合他们,于是乎,柴聪同志很英勇无畏地大喝一声:“我反对,当初说好一起合作的,现在临门一脚了,你就要把我们丢下,自己去审人,没这个说法,您可是长辈,做事不能这么不地道。”
族长的恶劣态度不止针对巫婆婆,连带着柴聪他们都受到了牵连,“不地道,你们在我云浮就快要无法无天了,你们还地道吗?合作是不假,可是也要看清楚,在这里,你们还没有和我合作的资格,没有你们,我一样找得到他们。之前我宽容你们,那是看在你们小,不懂事,可是凡事有个度,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你们已经知道的够多了,这怎么和九黎联系的事,你也要知道吗?你能知道吗?你不能,你们都不能。”
这样啊,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这是要过河拆桥,这是要卸磨杀驴,这是,小看了他们,也高估了自己。
闪电在柴聪即将反驳的前一秒一把捂住他的嘴,往后一拖,柴聪失去语言能力。同时,多年搭档黎明同学走上前,语气温和地说:“我们对九黎没兴趣,对您带走巫婆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对意见,之前不懂事,多有冒犯,希望族长婆婆不要和我们这些小孩子计较。”
族长看都没看黎明一眼,扯住巫婆婆就要往外走的时候,奈姬拦住了她,也不能算拦住,只是说了几句话。
“婆婆,我们不能看没关系,不过我们也想出点力,巫爷爷抓到以后肯定是要审的,您心慈手软的也不好下手,我们这里呢,有脑子不错的人,可以套话,有体力不错的人,可以上刑,还有一个刚好很善解人意的人,能帮上忙的,您抓到他以后,能不能直接带过来?”
奈姬笑眯眯的样子,确实看着很舒心,小女孩说话的声音也总是不惹人厌烦的,巫婆婆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主要是那个善解人意的,确实可以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这样想着,也就同意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总算是实现了雷雨转多云的突破。
柴聪一得到言论自由权就怒道:“我还当她是什么好人,其实她心机最深,看起来一直是在帮我们,其实也就是利用我们,看我们没利用价值了就要把我们甩开,变脸变得也太快了。”
奈姬一只手狠狠地敲上柴聪的脑袋,一只手指着架子上的金骷髅,说道:“你就没发现是那个老祖宗在作怪,族长是不是好人,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敢肯定,她的态度变了这么多,肯定和这个东西有关系,不清楚就不要瞎说,人家在枪口上,你还敢去点火,疯了啊?”
柴聪不明所以,仔细看了看那个金骷髅,也没看出什么来,就疑惑地看着黎明和闪电。
黎明解释道:“那个骷髅头的骨骼位置发生了变化,原先是没有表情的的,现在是愤怒的表情。”
愤怒,它,还会愤怒。
柴聪顿时觉得脚底生寒,一瞬间,那些曾经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老奶奶讲述过的鬼故事都涌上了心头,“闪电,扶我一把,我腿软,动不了,扶我到离它最远的地方去,快。”
这颤颤巍巍的声音啊,好歹是个男人,敢不敢胆子大一点,奈姬一句都没有说,用自己的眼神直观的表达了对柴聪的鄙视。
柴聪扶住闪电的胳膊,稳稳神,然后毫不客气的瞪回去。我不男人你男人,谁说的男人就一定要胆子大,你这是性别歧视你懂吗,现在男女平等,你这样,我是可以告你的。
黎明教育到:“别看着人家表面好像在帮你就傻乎乎的觉得人家是好人,只要不是自己人,跟谁背地里都得留一手,越是看起来像好人的人,最后越容易要了你的命。价值和你的生存几率成正比,你有价值,有资本,人家才会和你合作,不然,谈感情,谈情义,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谁都跟你这么有感情。”
柴聪低耸这脑袋,老老实实地聆听教诲。等黎明说完了,柴聪才抬起头来,一脸真诚的问道:“那我们留一手了吗?”
奈姬也看着黎明,她没出过外勤,也不太会和这种外人打交道,这种凡是留一手的话她也是第一次听。
“黎明和我们分开以后,我就把水恶子掉包过了,而且已经交给埃奎斯带走了,不出意外的话,奈姬进来之后,埃奎斯就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闪电冷静地说着这件好像很重要的事情。
“纳尼?”柴聪感觉整个人都陷入了谷底,咱俩和黎明分开以后可一直都在一起啊,你怎么掉的包,还有,异能人不是不可以进来吗,埃奎斯怎么来的,他来了,那希望呢?
奈姬更加不淡定,埃奎斯可以进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之前说的话。
闪电更加慢条斯理地说道:“埃奎斯是希望送进来的,他走不了那个入口,他来也是黎明之前和希望约定好的,还有,子阳伯父身上的秘密,是埃奎斯发现的,我只是打晕了他而已。而且,埃奎斯说,他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希望。所以,希望我们保密。”
难为你了孩子,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不容易啊。
“这里这么多骷髅头,为什么偏偏要换走水恶子,明明这个金骷髅更加珍贵啊。”奈姬换了个问法。我就是不问你为什么和希望做约定的事情,就是不问你为什么知道做一个水恶子的赝品准备掉包的事情。
黎明揉了揉眼睛,略带疲倦的声音说道:“只有水恶子,是华族人感应不到的,只有巫师一脉可以,我们换掉它,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也就是最安全的。”
柴聪看着那个老祖宗,似乎好像可以感应到什么,那是......
“我们去外面吧,等一会儿,这里感觉好阴森啊,是不是,墨丘利?”奈姬看柴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他被吓傻了,就提出要出去等。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比起面对一个愤怒的骷髅头,那屋外还稍显刺骨的晨风是多么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大家也没有等多久,真的没多久,起码在大家都还没有冻僵的时候,族长婆婆带着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老爷爷回来了,可是,巫婆婆,不在。
“这个情况是我没有想到的,怎么,要抓老爷爷就得放了巫婆婆,还是巫婆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了个性,怎么这年头,华族人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吗?”柴聪还是没有忍住体内的吐槽之魂,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恢复了正常的族长婆婆此时具备良好的修养素质,面对柴聪这样不正常的话语,仍然面带微笑。看,经常出门散散步对缓解压力是多么的有帮助。
“之前在救治子阳的时候,我们的老祖宗顺带着通知了外面的人,两拨人同时到的,我就直接把巫婆婆交给外面的人了,然后把他带回来了。”巫婆婆解释了这个奇怪的现象。
黎明回头看了一下那个金骷髅,发现它的表情又从愤怒变回来面无表情,心中一阵嫌恶,扰乱人心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的那个东西。
柴聪假咳了两声,故作正经地说道:“言归正传,这个老爷爷,我们要找个地方问吧,这里好像不合适,不是我说啊,确实有点冷。”
虽然这个老爷爷一直什么都没有说,不过,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这个爷爷有点儿冷啊。
本着热情好客的原则,正常状态下的族长,很干脆地给他们找了一间能遮风避雨的屋子,然后带着柴聪和闪电两个被下了禁言令的孩子,坐在一旁,看那两个孩子套话。
“你不是可以用异能吗?干嘛还费这劲,万一他骗我们呢?”闪电看着柴聪。
柴聪满腹委屈,“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从昨晚起我就一直没吃饭,不仅没吃饭,我还超负荷使用了异能,现在哪还有那个力气,能量可是守恒的啊。”
闪电收回目光,然后,看着面对着奈姬和黎明的软硬兼施攻势下仍旧闭口不言的巫爷爷。
这可难办了,巫婆婆的弱点是孩子,以此为突破口,他们才有办法让巫婆婆把能说的都说了,可是,这个老爷爷的弱点,据吴婆婆所说,他在意的,除了天授子就只有九黎家族了,那可难办了,希望不在身边,骗不了他,九黎家族,他们都一无所知,怎么用来撬开别人的嘴啊。
“老爷爷,我说,这俩姑娘都在这里说半天了,哪怕您是听相声呢,这么会儿了,也该付个票钱了,赶上在北京,德云社的票价都上五百了,又不让你交钱,你就不能说几句,帮个忙吧。”柴聪真的是忍不住了,这人是不是听觉失灵啊。
老爷爷充分地展示了充耳不闻的天赋,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黎明也急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现在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谁有闲功夫陪你在这里耗啊,人一急,就可以激发出无穷的潜能,而黎明的潜能,也许就是那被异能所埋的相声天赋,看那一串串词说得,相当的顺溜啊,黎明在盛怒之下,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华族人和九黎人和恩怨都说了一遍,顺带还复述了一遍,由柴聪同志转述的,那段当年的岁月。
巫爷爷本来真的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是听到,巫婆婆被尹家人带走,就会被处以极刑,还有她拿自己的命去换子阳的命的时候,原本淡定自若的眼神中难得的起了一丝波澜。
黎明抓住了那丝波澜,抓住巫婆婆,大说特说,马上延伸出了一部大山深处的单亲母亲独自抚养智障儿子的苦情剧,然而就是这样的八点半剧情,居然,真的有效果了。
“你们不该害死她的,她从没想过害任何人,那三个人的账,真的不该算在她头上。你们冤枉她了。”老爷爷吐出了打从进来起的第一句话。
奈姬知道他们不能对这个人动手,也知道柴聪的异能已经用到了极限,他们当初跟族长说的三种方式,其实只有一种方式可以用,但是,这事,他们知道,不能让族长知道,跟人交易自己要有筹码,这点,奈姬记得很清楚。
奈姬比起黎明,更有耐心,撇开了主题,开始了情感节目,“她一直都是这样不与人亲近,孤僻,古怪地人吗?哪怕是少女的时候,每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都不应该那么沉寂吧。”
“她不是”老爷爷有了谈话的兴趣,“她以前很温柔,喜欢笑,也喜欢帮别人。可是就是太心善了,狠不下心来,这样不好。我教了她好几年,想让她学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可是她就是学不会,总是心软,容易原谅别人的错误,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性子太软了。”
“可是,最后,还是你教会了她狠心,还是你改变了她,她刚强了那一次,赶走了你,也改变了自己的一辈子,她到走,还坚持认为,你们俩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奈姬说道。
老爷爷看向门外,目光很空洞,“不是我改变了她,是子阳改变了她。女子,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她知道,即使我留在她身边,我还是想要水恶子的,她一直都知道,我是个威胁,可是她从来都没有下过决心赶我走,我知道她还是心软。可是从子阳出生以后,她变了,她知道一旦我拿走水恶子,族长必然会追究责任,到时候,子阳除了跟我走就只能受族规处置,可是无论哪一种,她都会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她舍不得,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不要越雷池半步。我也想啊,就这么和她,和我们的孩子,过一辈子,不管那些破事烂事了,多好啊。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我有我的责任,她也有,我动手了,她也动手了。她赶我走,我知道,这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早就要我的命了。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当年的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她是巫师,受大家尊敬,却不受大家喜爱,巫师就该远离人群,这是云浮的规矩,巫师的伴侣也是很难找到的,但是相对的,巫师的寿命一般都很长,没人会拿她们去献祭的。这样的她很孤独,她想要一个孩子,她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想要天授子,那时的我们确实只是各取所需,只是后来,也许就不是了吧。”
八卦二号的柴聪同志却为巫婆婆鸣不平,“巫婆婆可能对你有感情,可是你一定没有,你还诬陷自己的儿子,还威胁她呢。”
八卦一号的奈姬同志,也有意见,“云浮这个环境里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早就动心了,怎么会随便和陌生人有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在这个陌生人摆明了要利用她的孩子的前提下,而且,如果对孩子的父亲没感情,她有怎么会为这个孩子倾尽一生。她当年手下留情了,可你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一点儿感情留给她。”
眼看这两位就要从八卦战线转移到怨妇战线了,黎明和闪电赶紧拉回两位失足的同志。这边正教导着一定要坚定立场,那边,已经入戏了。
“我啊,有时候真想放下外面那堆糟心事,好好和她过日子,可是,想想就算了。感情这种东西,我们俩一开始就不应该动。我欠她太多了,还不了她,就还给我们的孩子吧。”老爷爷还是看着门外。
黎明没打开门,可是直觉告诉她,子阳就在门后,他醒过来了,也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