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城,因依魂山而建故得名。
在依山城的背面,也就是魂山的另一端,坐落着一小村庄,叫永乐村。
永乐村,白墙绿瓦,绿树成荫,村子后一道澎湃咆哮、声如奔雷的瀑布飞流直下。永乐村虽然只有一百来户人家,但却不失热闹。
正午时分,晴空万里,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灸烤着大地。此刻永乐村瀑布下的水潭里有几个小孩在嬉戏。
“嘻嘻……你敢和我比游泳?我浪里黑蛙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水潭里的一个小男孩满脸自豪的说道。
这个男孩名叫平安,大约八九岁,圆嘟嘟的脸蛋长得黑黑的,因而得了个黑娃的外号。
“你还好意思拽?黑娃就黑娃嘛!还什么浪里黑蛙呢!瞎糊弄。”另一个长的瘦瘦的像猴子的小男孩神色鄙夷的回应道。这个男孩名字叫步凡,外号瘦猴。
这时平安看向潭边另一个男孩。“晨月,你说天气这么热你在岸上干嘛呢?下来和瘦猴一起上,我指点指点你们两个雏儿。”
潭边上的这个男孩名叫江晨月。长的身形娇小、脸色苍白透着病态,但却很俊美,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手帕,咋眼看去宛若一个小女孩。
约莫八九年前,一位中年男子,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来到永乐村。婴孩时常咳血,进食艰难,村里的人都说这婴孩活不了几天,但那中年男子,也就是孩子的外公始终不放弃,最终那孩子还是挣扎的活到了现在,就是现在的江晨月。
“下来啊!”
“下来。”
连叫几声却不见江晨月回应,只见他在闷闷不乐的在发呆,仿佛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晨月,你听见吗?”
“晨月,你在想啥呢?”
“江晨月……”平安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呃……呃……什么事?”江晨月回过神来应道。
“你发什么呆啊?”平安用手舀起了一点水泼向江晨月。“别想不开心的事,下来一起比赛。”
“啊!你们开玩笑的吧?”江晨月一脸错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的状况。”
“晨月,今天是你生日你就开心一点嘛!自从你懂事以来我都没怎么见过你笑了。”
“我没有不开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这笑声听着很生硬,还伴着咳嗽的声音。“你们听我笑得多开心。再听这笑声,多爽朗。”
虽然从小体弱多病,但江晨月的性格却比较开朗,内心很坚强也很懂事。虽然有时候不开心,但却不想表露出来而影响身边的人。
但是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怎能看不出来呢?每当看到江晨月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情绪的时候,他们心中也是一片酸涩,忍不住开解。
“晨月,村口李叔家有条狗你知道吧?那条狗一生下来就少了一条腿。你看它现在过得多好。它的叫声那叫一个响亮啊!三条腿照样满村子跑,村头跑到村尾那叫一个快啊!还帮村里人捉到了不少老鼠呢!每天捉捉老鼠散散步,这种生活那叫一个惬意啊!”
“还有,在村尾养猪的张叔你知道吧!他家的母猪前阵子生了一批猪崽子,里面有一个畸形的小猪。因为长的简直就是牲畜界四不像,所以被外地来的马戏团出重金给买走了。我估计那头小猪现在应该在巡回世界演出呢!你说风光吗?这种生活,猪复何求啊!”
“还有,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这潭边发现的癞蛤蟆……”
“停……停……你们这是什么比喻?你们确定是在安慰我?”
江晨月忍不住打断了他们口中的滔滔江水。这种做法太正确了,换了谁都会打断……不……是掐死他们。
“晨月,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想你明白一个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
“行了,你说的我都懂。还有,我又不是我外公云夫子,不用在我面前背书。”平安口中的一片滔滔江水再一次被江晨月打断。
“哦!说起背书,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步凡淡淡的道。
“什么事?”
“我们上课应该迟到了。”步凡还是不慌不忙,慢慢的道来。
“啊!你要死了?不早说。”平安用力拍了一下步凡的肩膀。
“那还等什么?跑啊!”江晨月转身就跑。但因为身体的原因,跑起来和常人走路没什么两样。
平安立马从潭中冲上岸,边穿衣服边跑,还要照顾江晨月。
“喂!你们等等我!迟到而已,又不是没试过。”瘦猴在后面叫唤。
“还有,黑娃,你的裤子穿反了。”瘦猴又补充了一句。
因为永乐村的村民生活比较穷困,没钱让孩子到依山城里念书,所以村民们凑了点钱建了一所简陋的书院,希望村里的孩子们可以有个地方开心的读书,不至于连字都不识。
书院位于永乐村中心。书院不大,有一间由青砖砌成教室,没有任何修饰,只有教室的门口贴了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永乐书院四个大字。还有一间大约五十平米的图书阁,供学生们借阅。书院里只有一个老师,就是江晨月的外公,云夫子。
此时,永乐书院里已经传出出朗朗书声。可依然不见江晨月三人的踪影。
“快啊!马上就到了,这次又要受罚了。”此时说话的正是那匆匆赶来的平安。
“别怕,我扛着呢!”步凡应道。
“咳咳……到了,瘦猴你别乱来啊!”江晨月叮嘱道。
“云夫子好!”虽然匆忙但江晨月三人依然不忘队形,齐声问好。
“嗯!知道回来了?干什么去了?”说话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搭配一身黑色长袍,不怒自威。双目浑浊,但充满睿智。
“回夫子,都怪我们在看书的时候看的太专心太投入了,一时间忘记了。对不起,夫子,是我们的错,我们该罚。”瘦猴马上抢先回答,上演一出苦肉计。
负荆请罪,态度诚恳,说得煞有其事,但是云夫子又怎会上当。
“别忽悠了,如你所愿,老规矩。”云夫子神色平静,淡淡的道。
“啊!什么老规矩?照常上课?”步凡还是不死心。
“我今天很开心,不想发火。”云夫子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在酝酿。
“云夫子别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还是开心的上课比较好。”步凡丝毫感觉不到云夫子的异样,还在谈笑风生。周围的同学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连江晨月扯他的衣角他都不自觉的推开。
“步凡!去,把全村的道路都给我打扫干净,去。”云夫子终于爆发了,这句话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吓得步凡楞了一下,周围的同学也是一片胆战心惊。
“平安、江晨月也一起去。”云夫子又补充了一句。
“是,是,保证完成任务。”江晨月三人如蒙大赦,拿了扫把,立马蹿出了教室。
“记得准时吃饭。”云夫子和蔼地对那仓皇而逃三人喊道。
不久后,在离永乐书院不远处的林间小道上,出现了三道狼狈的身影,正是江晨月三人。
这下可好了,按照老规矩只是打扫教室而已,现在打扫的却是整条村子。
“呵呵!瘦猴,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敢和云夫子较劲?长本事了。”平安满脸赞扬的道,但瞬间脸色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对步凡吼道:“可你别拉我和晨月下水呀!”
“咳……咳咳……别说了!”江晨月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我只是想和晨月的外公多交流交流感情嘛!其实云夫子人挺好挺和善的。就是有时候太……唉!晨月,你身体不好你歇着,你那份我来干。”步凡挠着头说道。
“嘿嘿!那我那份呢?”
“自己来。”
“…………”
就这样,一边打扫一边拌嘴,有说有笑。只是江晨月有时候会在两人不注意间,用一条红色的手帕拭擦嘴角,手帕上的红色慢慢的变得越加的鲜艳。
转眼间,夕阳西下。
“晨月,你先回去吧!夫子肯定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给你庆祝生日,我们干完这些就走。”平安对着江晨月说道。
“能有什么好吃的,还不是那些苦得要命的药。”江晨月苍白的脸色夹杂着黯然。
“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瘦小的身影背着夕阳,向着永乐书院的方向慢慢走去,孤单的背影显得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