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胡汉三并没有说谎。
那就是进城的路真的很远很远!
胡汉三一行三人,踏着清晨的露曦,穿过林家村的小巷,沿着长柳依依的一道溪水,往北数十里,越过潺潺的檀溪,爬上一座百儿八十尺高的小山,也就远远看见他们的目的地-平安城模糊的城门了!估摸着还有一二十里吧。
说是一座城,其实也就是大一点儿的镇子。因此处位于胡族,蛮族以及神族的三角交汇之处,更毗邻边关,乃粮道重地,因此也有驻军。上千年来,一直烽火不断,镇中居民取平安为镇名,意寓希望永久太平免受战火之意。
胡汉三三人爬下山坡,已是红日高挂,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黄土铺就的大路坑坑洼洼,虽是艳阳三月,却是灰尘很大,与村子的秀丽不能相提并论。
来往的路人多是匆匆埋头赶路的山中猎户,有兔儿野鸡在他们扛着的猎叉上晃悠晃悠着;也有担着柴火,挑着菜叶的农人,不时的抹下额头滚滚热汗,想必是打算趁着这个时候,进城换点油盐酱醋等日常所需。
偶尔也见三三两两挎着篮子,头戴头巾的妇女,对着路上的俊俏小伙儿,指指点点,咯咯笑的很放肆!小伙儿红着脸儿避过,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几眼。每每这种情景,胡汉三三人便嚣张的吹个口哨儿,然后整个路面都清净了。大家都分开两道,敢怒不敢言的低头默默等着胡汉三他们先过。
越是靠近城门,路上行人就越多。但胡汉三惊诧的发现,这些行人大多是与他们相背而行,多是拖家带口,衣衫褴褛,一路呼儿唤女,悲悲切切。有的走着走着,便歪在地上不动,身边便有儿女扑上身去,嚎啕大哭。更多的是麻木的睁开呆滞的眼睛,每每遇见行人,便摊开黑黝黝破碗,机械的重复着:“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这不是太平盛世吗?怎么这么多饥民?”
胡汉三皱皱眉头。
“太平什么啊?那些狗屁文官的官样文章也能信?这些都是一些边民。春天来了,草原上的胡人便不安分了!”
胡斐满是不屑!
而胡汉三却诧异了。
“那当官的也不管管?这样下去,没给胡人杀死,也得活活饿死!”
“当官的只顾捞钱,谁还顾得上这些可怜的人啊!能施舍一顿薄粥的,算是有良心的。有心狠的,说不准儿,他们巴不得这样。胡人总会散去,那些地就成了无主之地了,有可以招募流民耕种了。人嘛,你们中原人还缺人吗?”
胡斐冷冷一笑。
“不信,你问牛哥!他家以前就有地的!现在还不是一人四处扛活儿,混一个饥一顿饱一顿的!”
牛哥顺从的点了点头,满脸不忍之色。
“俺也是从边关跑过来的!俺知道能有多苦!”
“得了!”
胡汉三拍拍牛哥的肩膀。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也管不来!天塌了,自然有当官的顶着。我们自个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遇见这样的事情,大家的兴致自然不高。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无非就是胡汉三许诺一些等有了钱,买块地,娶个媳妇啥之类的盼头。这才让大家略微宽解了些。
待抬头,已是近了城门。两列长龙蜿蜒看不到尽头,城门口有排列的两列兵士,一遮阳顶棚下有一张桌子,一个戴着翅膀的官儿打着盹儿。兵士每拦下一人,便有人在桌上的盘子里放些铜子儿。这是进城费,一人两文。若是车马,则需要搜检一番,费用也就更大一些。
胡汉三突然指着半空,惊叫了一声。
“看,有鸟人!”
原来是队列之中,一个汉子忍耐不住,扑棱一下翅膀,从众人头上掠过,引起一阵谩骂。
“什么鸟人?那是乌族之人!”
胡斐眼皮子抬了一下,并不大惊小怪!
“这乌族,原本取名于太阳之子-三足乌金之乌。本是鸟族后裔,叫鸟人倒也贴切!”
胡汉三并未自己的浅薄而羞赧,只是强辩道。
“哥怪的是,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有乌族人出现?这里不是神族的领地吗?”
胡斐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鸟族,非胡非蛮,巡游于崇山峻岭之间。一向与人类交好,为何不能来?我记得上古战役之中,就有雷姓鸟人帮助神族联军打开城门!”
“哦,莫非是雷震子?”
胡汉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古代的神话并不是无稽之谈啊。
“不错儿!除了鸟族,还有其他的种族在神族领地通行无碍。并不是所有的胡族蛮族都爱好杀戮的!神族对于这些天然的盟友也很优待。你看,那边不就是一个熊族的商队?”
果然,人群之中有一列长长的车马。马车之上,有一个黑面毛绒之人顾目四盼,恰似一头狗熊。他憨态可掬,笑容满面,与身旁之人相谈甚欢,也不见有人意动。而那鸟人飞落城门口,也不见守卫惊慌,只是呵斥了几声之后,那鸟人便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昂然进了城,并不见半个兵丁拦阻。
“此外,小弟我在东海之滨,还见过美人鱼。据说他们的龙宫出产鱼美人更是一绝,可惜无缘相见!”
一说到本行,胡斐就是眉飞色舞,还砸吧砸吧嘴巴,表示很可惜!
看来,这些就是所谓的中立种族,以及中立英雄吧!
胡汉三突然对这个世界有点好奇了!
真不知道传说之中的蛮族也就是类似与后世的精灵族,那些美人真的那么美吗?
正思虑间,但听人群一阵骚动与谩骂,却是胡斐一路排开众人,硬生生的挤出一条路。
“大哥,走哇!”
被挤之人颇有怨愤,但一瞅身后的胡汉三,大多闭口不言。
胡斐便直直的走到哪官儿面前,低头哈腰陪着笑,往胡汉三身上指了几指,看来也是相熟。那官儿便一挥大手,便有兵士放行。
进了城门,大约数百步,便听见一阵喧嚣。却是置身于一个大集市,来来往往,摩踵擦肩都是行人,路边摆满了各种摊儿。有卖果子的,支着摊儿大声叫骂,也有推着小车的,往地上一支,摆上两个凳子,一个新鲜的小吃摊儿便出炉了;也有扛着大棒买糖葫芦的。更多的是在地上铺一麻袋,摆上农家的瓜果菜蔬,蹲守一旁。
胡斐激动的不能自已,大手一划。
“大哥,以前这一块儿都是您的地儿!”
似乎为了证明此话的正确性。胡斐顺手就从身边的摊儿摸了一个果子,擦了两擦,便送入口中咯嘣咯嘣大嚼起来。
摊主大怒。
“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没给钱呢!”
胡斐怪眼一瞪,往后一指。
“你往后看看,那是我大哥!”
那摊主立马熄了火,惶恐的赔着笑脸。
“大爷,您随意!”
胡汉三的脸色便黑了!
原来自己的前身就是这么个东西!?
“老二!”
胡汉三斟酌了一下,取下腰间的褡裢,摸出两个大钱,递了过去。
“下次不准这样了啊!都是小本买卖,不容易啊!”
胡斐却是愣了半晌儿,嘴巴张的大大的,搞不懂今儿老大怎么转了模样?
再看那摊主儿,都快要哭了。
“您行行好!看中什么就拿走吧!哪敢收您的钱?”
胡汉三脸色红一块白一块儿。
就听胡斐一声叹息。
“大哥,您真不用给钱!不然,今儿这老板晚上甭想睡好觉了!”
胡汉三想了想,还是把钱赛了过去,却是顺手拿了两颗梨,丢给牛哥,道了声。
“钱你就收着!这几个果子算是你的孝敬!”
老板千恩万谢的谢过了。
胡汉三便转身对着胡斐语重心长的道。
“老二,以前的事儿哥就不管了。可今后,这规矩得改!”
“为嘛?这不是挺好的嘛!老大,您没发烧吧!”
胡斐瞪大了眼睛,伸手就往胡汉三脑袋摸去。
胡汉三没好气的一把打落。
“老二。我们出来的时候说了什么?我们是来干大事的,你就这点出息!?”
“对,干大事!”
埋头哼哧哼哧啃着梨的牛哥顺口接了一句。
胡斐的眼睛就亮了。
“也对,马上要发大财了!谁还顾得上这种小事啊!还坏了我哥儿仨的名声!”
不料,话音刚落,一人匆匆从他们哥儿仨中间穿了过去,还不长眼的胡汉三撞了一个趔趄。
“你丫的怎么走路的?”
胡斐扯着嗓子大骂!
胡汉三的表情很是精彩。
“老二,你确定这儿是哥的地盘吗?”
胡斐不明所以。
“没错儿啊!您看到啦。这一块儿,您的大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怎么啦?”
胡汉三一脸苦笑的摊摊手。
“你看,钱袋没了!”
回头看去,那人犹如一只泥鳅,在人群之中滑了几下,便溜入一条小巷。
胡斐便跳了起来。
“我KAO!还真有不长眼儿的,敢在老虎头上动土!大哥,放心!这准是新来乍到的雏儿,不晓得规矩!兄弟,走起!”
一行三人便浩浩荡荡的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