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爹爹,我又觉得百无聊赖起来,不由叹气。听到脚步声,我抬头看去,见是丫鬟香儿,她手里拿着新采的月季,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香儿把红色的花朵插入桌上的花瓶,对我笑了笑。
“近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小姐怎的也不出去走走?”
我看着她摊了摊手,苦笑了下。我倒是想出去,但是府里规矩多,爹爹也不许我随意外出。
香儿眼珠子转了转,旋即笑道:“小姐若是想出去,奴婢倒是有法子。”
我还是一副懒懒的样子,她能有什么法子呢?大娘派来的嬷嬷们可不是吃素的,名义上说是来照顾我,实际上分明是来监视我的,每走一步路都有那么多人盯着,让人好不痛快。虽这么想,我还是做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哦,说来听听。”
见我似有兴趣,香儿走至门口处看了看,又折了回来附在我耳边轻声说:“今日十五,大少奶奶要去灵岩寺烧香,小姐可以一同去啊。”
我倒了杯水慢悠悠地拿起来晃了晃,又叹了口气。
“爹爹虽然对我不错,但他独独不许我随意外出的。”
“随大少奶奶去寺里上香祈福算不得随意的,而且那里很灵验的,老爷只会感念小姐一片孝心,哪有不允的道理呢?”香儿继续劝我。
“好啊,那你便去请示我爹吧,他若允了我便去。”原来是她自己想去,我心下了然,也不说破。
听我这么说,香儿笑逐颜开地跑开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喝水。
爹爹果然答应了,香儿随我一同去。马车行了一段路,我便喊停车,大嫂看着我,一双美丽的杏眼充满了疑惑。
“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办,不能一同前去上香了,还望大嫂见谅。”我面露歉意地说。
大嫂点了点头,轻笑道:“妹妹事情要紧,来日方长,有得是机会。”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我留下香儿和他们一起,自己一个人下了车,没了连日来的拘束和压抑,我不由得心情大好,笑出了声。许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引得路人纷纷对我侧目,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在闹市。于是忙收敛了笑意,可是我根本忍不住,一边走一边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捡了金元宝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悠闲地逛过街了,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纷杂,时不时的有小贩的叫卖声。我双手拎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还不忘腾出手买了我最爱吃的糖葫芦,呵呵,满载而归,我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我咬下一颗糖葫芦慢慢嚼着,酸甜可口,真好吃啊。忽然,前方响起了一阵骚乱声,我向前望去,一名玄衣男子正策马飞奔而来,路上的行人匆匆向两边四散奔逃。那策马的男子使劲儿拉着缰绳,那马非但没有停的意思,马脖子还使劲向后仰,前蹄噌得向上抬,鼻子里不断发出哼哼声,看样子好像受惊了,我都替那玄衣男子捏把汗,他随时都有可能被甩下去。虽然担心,我还是识趣的退到一旁,遇到这种事,我也没法子。
一番角逐之后,那马再度向前狂奔,有女子惊慌的尖叫声传入耳中,只见一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呆呆地站在前方,吓得花容失色。我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东西甩到一边,向前疾走几步飞身扑出。我好歹也是一代女侠唐旋的弟子,见死不救可不是我的作风,再说了我也不能给师父丢脸,要是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就在我即将触到她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风驰电掣般掠过,揽着那美人立在了街边,我扑了个空,还吃了一嘴的泥,狼狈极了。
这还不算最惨的,人没救到却将自己置于险境。我抬眼望去,马蹄即将踏下,我这才知道害怕,闭上眼心突突跳个不停。师父,我对不起你啊,都怪我平时偷懒,学艺不精,有辱师门。还有师姐,我也对不起你啊,我不好好练功还拉上你一起偷懒,以后你一定要勤勉上进,别像我这样给师父丢人了。
想象中的痛楚没有出现,我睁开眼偷偷看了看,马蹄正停在我的前方。
“小姐,多有得罪,是我三弟鲁莽了,还望多多包涵。”
从旁边传来男子道歉的声音,我扭过头,身穿一袭白衣的男子做了个揖向那身穿鹅黄色衣衫的美女致歉。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一双眼眸如天上的星子般闪耀迷人,当真是清俊绝伦,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他身旁的美人都看得呆了,还是丫鬟轻轻唤了声“小姐”才把她的心魂拉回来,娇羞地福了福,轻声说:“公子哪里话,小女子还未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呢!”
“若不是我鲁莽在前,哪有如今二哥你美人在怀呢?”
从头顶传来玄衣男子戏谑的声音,我把头扭过来向上看去,那是个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剑眉星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丝邪魅的笑意。
“三弟!”白衣男子无奈地声音响起,身旁的美人也红了脸,看上去越发的我见犹怜。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驾着马从我身旁绕过,背对着人群摆了摆手。这时白衣男子才发现我的存在,弯腰伸出手来,我愣了下,难怪觉得那么凉呢?原来自己一直趴在地上,仰得我脖子都酸了。我并没有接过他伸出的手,而是自己爬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这点我还是懂的。
“姑娘,你没事吧。”白衣男子充满歉意地说。
“没事啊!”我干脆地回答,还对着他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突然有点不自然,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人,他们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我疑惑地看向白衣男子,旁边的美人递来了一方丝帕,我含笑谢过,想起刚才的狼狈,脸上一定沾染了不少泥土,忙拿帕子擦过。不擦不要紧,一擦才发现鼻子都被摔破了,正汨汨流出,鼻血混合着泥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恶心有多恶心,还是在帅哥面前,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在帅哥面前。悲愤的无以复加,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的脸都丢尽了,大叫一声,用帕子掩面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