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来的时候,我正和师姐进行一个大眼瞪小眼的比赛,谁坚持的久便能胜出。输了的人就要打扫两个月的庭院。
我专注地盯着师姐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影子。这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小虫子,就围着我晃啊晃啊晃,晃着晃着像是累了的样子,竟然停在了我的脸上。
所幸我也不怕它,想歇着就歇着吧。过了一会儿,想必它是缓过来了,竟然在我脸上爬了起来,我最怕痒了,立时就想跳起来。但又不想输掉比赛,就只能忍着,它爬啊爬,我忍啊忍。眼看着它围着我的脸绕圈圈就是没办法,对面的师姐一副绷着笑的样子,想来她也不轻松。
小虫子终于在我的嘴唇上方停下来了,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小东西莫不是要钻到我的鼻子来去吧,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它停留片刻后竟然真的爬进来了,起初我还极力忍耐,过了一会儿控制不了的想打喷嚏,今天的比赛想是要输的了,我决定不再忍了。没想到这时师姐终于绷不住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到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柔儿,你,你可要笑死人了。”
我冲她苦笑了下,说道:“从今天起你要负责打扫庭院,直到两月期满。”
这时爹爹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唤我“柔儿。”
我转过脸去,看到他含笑看着我,他说“柔儿,我来接你回家。”
我眨了眨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五岁那年,这个男人就将我送来这位于静女山之上的栖雪阁,这些年来亦鲜少来看望我,我以为他不要我了,我亦早将这里视为我的家,今日这又算怎么回事。
被我看了一会儿,爹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孩子,今天你十五岁了,还记得吗?爹告诉过你,你十五岁时要来接你的。”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呢?我分明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娘死了,爹爹很快就把我送来了这里,他们都不要我,早就不要我了,我何苦还要回去。
“为人弟子,理应和家师道别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
师父远行,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我既然不想同爹爹回去,就只好找了这么个借口拖延着,到时候即便师父回来了,我只要不提此事,她老人家也不会硬把我撵出门去吧。
爹爹笑了笑,语气和缓地说:“柔儿不必担心,为父早前便与你师父商议好了,这里是你师父给你的书信。”说着便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看了看,果然是师父的笔记,我把信打开,仔细地看了一遍。原来在师父远行前便已将信写好,如此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能先随他回去,我盘算着过几日寻个借口再回来。
师姐送我下山,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我知道她舍不得我,我靠近她,将我的打算小声对她说了,师姐顿时喜笑颜开,她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下了山,我们向前走了一段路,那儿停着一辆马车,爹爹带我上车坐稳便吩咐车夫上路,我掀开帘子和师姐道别,她对我招着手,用口型对我说“你一定要回来。”我用口型回她“我一定会回去的!”我们相视一笑,然后我重新回到马车坐好。
那时候我以为我一定很快就可以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