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它们,阿布仰头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参加比赛!”
中年男人想都没想:“因为你们不是人类!”
阿布没想到人类会以这样的借口拒绝它们参加比赛,很是沮丧,看来就这一个理由就能让它们失去所有为梦想争取的机会。
一直躲在阿布身后的老绅士跳出来,吓得中年男人浑身一收缩,战战兢兢地指着老绅士:“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这个时候的老绅士比任何时候都像个绅士,它很绅士很绅士地摘下墨镜,微微颔首,再把墨镜放回小小的鼻子上,算是打了招呼:“我有个小小的建议,啊,嗯……,漂流运动是一项大家喜欢的运动,那么漂流比赛是应该是大家的比赛,如果只有人类参加,会不会显得太单调?”
老绅士的礼貌体面,使得眼镜女孩稍稍放心了些,悄悄把脚放到地上,颇感兴趣地看着老绅士说下去。
中年男人站在桌上喊道:“想要参加比赛也可以,人类有漂流艇,你们有吗?人类有衣服,你们有吗?人类懂得比赛规则,你们懂吗?要知道,我们人类是高度文明的物种,是地球的……”
老绅士举起尾巴打断他的话:“人类有的,我们保证都会有,而且,我们还比你多一样东西。”老绅士神秘地仰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不解:“什么啊?”
“礼-貌!”老绅士尾巴一扬,裂开大嘴自己先笑了,其它三个朋友连眼镜女孩都笑了。
中年男人这才发现自己站那么高,而且态度极其恶劣,尴尬地嘟囔:“那是被你吓的。”下来重新端坐在椅子上,用目光征求眼镜女孩的意见,眼睛女孩已经写好报名表,微笑着递给阿布:“这是你们的报名表。”
阿布感激地看着老绅士,老绅士把尾巴放在阿布的手里,跳不敢碰老绅士那冰凉滑腻的尾巴,只好抓住阿布的另一只手,老绅士顺势把阿依的手卷过来,大家的手握在一起。
中年男人看着它们友爱的样子不由笑了,等它们填好表,拿张比赛规则递过来:“拿回去好好学吧,祝你们成功。”
老绅士用尾巴伸过去拿,吓得中年男人猛地抽手,老绅士无奈地拿尾巴挠挠头看着阿布,阿布从中年男人手里接过规则。
眼镜女孩笑吟吟地对它们说:“我有个很小很小的要求,你们四个参加入选赛那天一定要穿上衣服啊!”看着阿依:“我想竹遛女孩打扮起来一定很漂亮。”
跳和老绅士异口同声:“它本来就很漂亮!”
阿依羞涩地低下头,眼镜女孩摸摸阿依,羡慕它:“你真幸福!”
阿依笑盈盈地看看哥哥阿布又看看跳和老绅士,朝眼镜女孩点头:“谢谢你。”
它们告别出来,老绅士嘟囔:“穿上衣服对人类来说,是个很小很小的要求,可对于我们动物来说,那简直是天大天大的难题啦。”
阿布担心:“我们上哪弄到布呢?还有裁剪、针线……。”
等它们关上门,眼镜女孩兴奋地跳起来:“耶,它们四个特殊的选手,将是我们黄果树第一漂流比赛最大的广告卖点呢!”赶忙拿起电话,拨一通号码:“喂,省电视台吗?”
中年男人担心:“它们肯定连入选赛都无法通过。”
眼镜女孩捂住电话坚持:“给它们一个希望比不必要的担心有意义得多。”
眼睛女孩对着电话,欣喜地:“我们这要出震惊世界的爆炸新闻啦,这次广告收入我们要占大头!”
中午的阳光虽然很耀眼,但竹林里依然清凉如夜。它们三个围在树荫下,阿布布置任务:“现在首先要造只漂流筏,然后给我们每个做身衣服。阿依,你是女孩子,这事就得由你帮忙啦。”阿布溺爱地看着阿依。
阿依看着老绅士:“我们的衣服倒是好说,可是绅士哥哥没手没脚,它的衣服怎么做啊,还有我们根本没有做衣服的布啊。”
老绅士小眼一转:“车到山前必有路,衣到穿时必有布,阿依妹妹,这事交给我吧!还有啊,我的衣服款式我设计,我要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为眼镜蛇设计衣服的设计大师,嘿嘿。”
整个下午,阿布和跳忙着砍竹子做漂流筏,阿依用竹丝帮忙绑扎,老绅士却在一边睡觉。跳看不过去:“老绅士,比赛是大家的事,你总该帮点忙吧。”
老绅士扶扶眼镜,歪头耷脑地睡着:“我在想办法解决布的问题,脑力劳动也是劳动,懂吗?”小小的蛇眼半睁开瞟一眼跳,继续闭上眼睛,悠它的闲自它的在。
其实对于布的问题,老绅士早有主意,只是找借口偷懒罢了。
月夜下,它们三个沿着公路潜行,路上时而有车开过,吓得它们躲躲闪闪。跳抱怨:“老绅士,你搞什么鬼啊?这么黑出来瞎混!”
老绅士拿尾巴“吧嗒”一下打跳:“蠢货,咱们一分钱没有,不这么黑出来能弄到布吗?”
月光下一个叫滑石哨的村寨已经沉睡,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石片瓦屋顶,静立在夜幕下。高大的榕树投下黝黑的影子,树根下一个小洞里的灰鼠出来找吃的,看见它们问:“这么晚,你们来干什么?”
阿布刚想解释,老绅士低喝:“闭嘴!爱管我眼镜蛇的闲事对一只灰鼠来说是件多么糟糕的事!”
灰鼠无奈地耸耸肩膀:“看来确实很糟糕。”转身闪进洞里,随手关上小门。
滑石哨三十多户人家都住着石头房子,房前屋后长着竹林,瓜蔓和野藤,它们相伴顺着石头墙,绕过石头窗户爬到石头屋顶,在屋顶悠闲自得绿成一片。竹林和芭蕉总是依偎着站在一起,果树散发诱人的芬芳。
整个滑石哨都已睡着,但它们很小心,要是弄醒一只狗,计划就落空了。它们沿着一条进村的石板小路摸索前行,老绅士走在最后,生怕谁一脚踩空,踏在它身上。它们乘着黑,绕过几户人家,爬过蜿蜒石阶,终于找到一家蜡染布坊,一条条布晾在竹竿上,老绅士得意地小声说:“我的主意怎么样?服了吧。”
阿布拿着布:“拿一块够我们用就行,等我们比赛得到奖金,给些钱给这家主人。”
老绅士又扯下一块布:“难得来一趟,万一不够呢。”
跳:“你总是太贪。”
它们拿着一块布刚想走,忽然听到一声狗叫,吓得老绅士慌忙拿一块布头扎在头上,这样既能把布带回去,又不算偷布啦,而且还能装扮成人的样子,蒙过那条讨厌的恶狗。
他们四个在那只狗的吠声中逃出滑石哨。
早晨,老绅士头上扎着一块蜡染布,眼戴墨镜,脖子里挂着单眼哨,身上缠着竹碗和竹勺子(竹碗和竹勺子之间用一根线相连,蛇没有脚,绕几道缠在身上)游过来。
阿布忙着裁剪布料,阿依在帮跳量身高,竹林空地上放着布片。老绅士满脸堆笑:“嗨嗨,昨天那个晒鱼干还不错,让我想了一夜,好阿布……。”老绅士用尾巴卷着碗递到阿布面前。
阿布指指石头上晾晒的鱼干:“自己去拿吧。”
跳嘟囔:“总是吃饭在前,干活在后!”
老绅士瞥一眼跳,根本不理会它的不满,一扭一扭地过去拿尾巴卷鱼干吃,又顺便卷两片竹笋塞进嘴里,腮帮子被塞得鼓鼓歪歪的。
阿依过来帮老绅士量身长,上下打量它:“看来布还不够,把你头上的布拿下来吧。”
“我说什么来着?”老绅士咽下一条鱼干得意地看着天空,把头上的布拿下来。忽然阿依惊讶地看着老绅士,它的头上落下蜡染布的花纹。阿依的意外神情使得老绅士衔着一条鱼干停住,一个男孩这么被一个女孩看着不免起疑,莫名其妙地问阿依:“看你哥哥我干吗?是不是太帅了?嘻嘻。”老绅士裂开大嘴嘻笑起来。
阿依抖抖布,原来是布还没干,花纹落在老绅士头上。跳和阿布一看哈哈大笑。老绅士慌忙跑到水洼边看自己:哪里还有眼镜蛇的风采?头上满是蓝黑色的蜡染花纹,戴着墨镜活像个怪物。
跳笑得直不起身子:“看你这样子像不像一条港蛇?”(注1)
老绅士拿尾巴沾水洗头,可是怎么也洗不掉,弄得满身都是水,气得骂:“死跳笑什么笑,没见过蛇纹身吗?这才像个男人样,懂吗!”气得它末了还不忘骂一句:“蠢货!”
阿布吹口哨:“集合,我给大家说几句!”
跳和阿依站成一排,老绅士扭扭地过来和它们站在一起,然后半躺着拿尾巴撑着头听阿布说话,无论在什么时候,它都本能地让自己处于舒服的姿势。
阿布看看大家:“从现在起,我们动物漂流队就算成立了,和人类比赛漂流,我们很少有机会赢得名次。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不怕艰难,一定会成功的!”阿布举起拳头:“加油!”
跳和阿依都说:“对,加油!”
老绅士举起尾巴:“为漂流艇加油,为奖金加油!”它的话说得大家笑起来。
阿布宣布:“练习第一项:到陡坡塘瀑布练习跳水!”
注一:当地人习俗把类似香港人戴墨镜扎花头巾的青年称为:港仔。既然是眼镜蛇那当然叫港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