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萧瑟的背影
这一跪，我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其实我的腿早就没了知觉，全靠心中的信念在支撑着，我不可以跪，既然难逃一死，那我宁愿是轰轰烈烈而死，也不要做胆小如鼠的懦夫！
我狼狈的抬起头，怨毒的目光，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那我就要大杀特杀！杀光他们！
什么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天家无小事？去他的阶层！去他的信仰！待我重掌阴阳时，以我意念污世间！我发了疯似的大骂衙门的每一个人，骂声越来越大，渐渐夹杂着我的哭声，夹杂着所有人的冷漠，天摇地晃，心神摇曳！
“大胆小儿！你可知罪？”薛蛮大板一拍，尖锐的声音飘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死死盯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有罪？我去你妈的罪！”在这危急时刻，恐怖的绝望使我丧失了理智，当死亡无限接近的时候，平日里隐藏在心灵深处的丑陋也会随之宣泄而出，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来…来人！给我大刑伺候！”薛蛮俨然气急败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直接开打。
他完全忽略了坐在一旁的欧阳德，作为儿子的父亲，他当然不能够坐视不理，直接怒目而视：“你敢？”
“他公然蔑视陛下威严，此乃犯上作乱，我有何不敢？给我打！”薛蛮这次难得的有些坚持。
这让欧阳德满脸的难以置信，以前这个薛蛮哪次见到自己，不得点头哈腰的叫一声欧阳老爷子？今天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提起陛下，他却不得有丝毫的不敬，此刻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咬牙切齿的看着人把血淋淋的刑具拿来！
薛蛮冷眼看着欧阳德，忽然厉喝一声：“上刑！”
话音一落，我就见父亲浑身一颤，埋下了头。
我也凄惨的笑了起来，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手夹，我的笑容也越来越凄厉，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的啼哭，状若癫狂，极为恐怖：“若是此番我有命逃出，来日，我誓必要尔等百倍偿还！”
那几个本来打算给我用刑的人，都被我吓的怔住了。这时，薛蛮怒不可遏了，他双眼火光直冒，直接把令牌丢了出去：“给我大刑伺候！！”
你无法想象十指被木夹夹住，拼命往往外拽的那种感觉。
我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叫声刺耳又尖锐，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对我能承受住这样的刑罚而感到钦佩。每当我认为我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我都全身一松，疼痛的感觉瞬间减轻了不少。
由于剧烈疼痛的原因，我没有察觉到这种现象，或者说，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我的父亲身上了。
我才那么年轻？我怎么可以死？
父亲他一定会救我的！
一定会的！
以前那么多次闯祸都是他救下我的，这次一定也会这样，现在，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多受点苦，长长记性罢了。
我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可看到我那懦弱的父亲，埋下了头从来不敢抬起来的时候，我眼中希冀的光渐渐黯淡了。
我似哭似笑，我的目光四方望去，一个个或老态龙钟，或闭目养神，亦或是横眉冷对。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向后面看了一眼，太子爷没有出现，我的家人，我的亲戚朋友，他们都没有出现…
我瘫软在地上，内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欧阳菲儿你可知罪？！”薛蛮用那张牛眼瞪视着我。
见我久久无言，薛蛮又厉喝一声：“欧阳菲儿你可知罪？？”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笑着笑着，一行清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我不知！我死也不认！”
我感觉薛蛮要气疯了，他怒气冲冲的指着我，说话也语无伦次了：“好！好！你很好！给我继续上刑！”
我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但我的眼神却犀利到了极点。很快，那带血的刑具再次套在我的手上，这次不光是手指上了，连我的脚趾头也一并套上了。
这真是我的荣幸！
我舔了舔带血的嘴唇。
又是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我满脸的泪痕，内心的坚强已经渐渐消磨掉了，开始产生想要求饶的念头。
大刑过后，我舔了一口流到嘴里的眼泪，那味道真的好生涩啊，随即，我整个人披头散发的斜视着薛蛮。
“现在可以交代了吗？”薛蛮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快说！你是怎么引诱太子爷从而偷走圣珠的？给我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还有……给我交出圣珠！”
我愣住了。
圣珠？
它明明是自己凭空消失的啊，难道…这也要赖在我的头上？
我心里疙瘩一下，如果这个罪名落实了，欧阳家性命不保！这也是一个阴谋，一个无论我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的阴谋！
该死！
真是该死！
我把嘴唇都咬出血了，但我那颤抖的躯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招认书”爬去，我知道，只要我在那里染上了我的血，欧阳家必满门抄斩，不攻自破！
只有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了！
就在所有人认为我要招认的时候，我忽然一拍地面，撕心般大喊道：“我不认…”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落到了地面，四溅而开，正如我的心，已是四分五裂。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我的父亲身体一松。他愕然的抬头望了我一眼，就这一眼，我分明看到从未流过眼泪的他，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从他的表情我读出来了：即便你招供了也没关系的！即便你赌上家族的命运，也是没关系的！
我凄然的一笑，渐渐闭上了双眼。
“此时天色不早了，那么此案暂时搁置，明日再审，退堂！”我父亲忽然大臂一挥，居然退堂了。
我不由抬头望了外面一眼，不知不觉，半天已经过去了，但明天，我还能挺过去吗？我自嘲的一笑。
父亲走下来，到了我身边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他匆忙离开了，这样的速度在我看来像是在逃跑…
我把碍眼的长发束在身后，再次看他的背影，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无数岁，从未出现过的白头，也爬满了他的鬓角。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在那愈渐模糊的视线里，我目视着那道萧瑟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嘴中喃喃：“父亲…”
PS：这两章感觉状态不错呢，哈哈，大家感觉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