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得劈进了太一的心,‘你,便是那混沌钟锤’,太一好像是深夜迷路的行人突然看到了一丝灯光,瞬间觉得心里就有了方向,思绪不再杂乱,念头安定了许多,这是寻得自我的表现。鲲鹏这句话直指自己的本心,都不用他再多解释,太一已经知道,鲲鹏没有骗自己,自己确凿无疑就是混沌钟锤,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呼和认同。
鲲鹏接着道:“混沌钟是盘古开天之时便已成型的混沌至宝,我追寻此钟数万年如何不知。句芒他见识浅薄,不识你混沌钟的妙处,其实当日我与他争夺混沌钟之时,我何尝不想强行凝练混沌钟,只是那时我突然发现混沌钟居然宝胎初成,将要化形,若是强行凝练的话会对你造成损伤,你我系出同源,我自不能对你下杀手,而句芒不知道这一点,强行炼化并以混沌钟对我攻击,以至于我和他两败俱伤。其实当日应该是三败俱伤,我全身筋脉骨骼被震碎,句芒废了一条手臂,还有你,混沌钟化形失败,钟锤脱离了钟身,掉了下去!只是当时混沌钟刚刚出世,威能爆发,处在战场中心的我们两人都没看到钟锤掉落,句芒没有见过混沌钟不知有钟锤,我却在当时见你的第一眼便看出了你的真身,才明白原来混沌钟的灵智都生在了钟锤之上,当日掉落之后已然化形!”
太一回想一下,当时跟随巫罗前去合虚城时,正是自己在太山被巫罗师徒救起的半个月后,而据祖巫句芒所说,他取得混沌钟,抓获鲲鹏的日子,也正是自家前往合虚城的半个月前,这样前后一对,纹丝不错,自己正是在鲲鹏与句芒争斗之时从九万里之上掉落在太山道旁,然后被巫罗烈山当做痨病病人带回姑儿山。
回想身世,太一正心情激荡间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多谢鲲鹏大师告知我的真身,可是方才您说您和我是同一类人系出同源,又说混沌钟是盘古开天之时便已成型的混沌至宝,那您到底是什么来历……”
鲲鹏沉默良久,长叹道:“我的来历向来不与外人说,纵使在扶桑岛十余年,却是连我的徒弟都不曾告诉,一方面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危,一方面也是保全他人,因为我等的身世实在是天地间的一个大机密,知道的人可能要有杀身之祸。但你我既然是同根同源,我也不应当向你隐瞒什么,而且正要你帮助我解决我的危险。那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鲲鹏换了个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说道:“我们这方天地,在无数年之前,原本只是混沌一片,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诞生了第一个生命,这生命也是混沌一片,无物无我,不死不灭,这便是大道化身,混沌气运全数集中在他身上,天生有开天辟地的使命。他站起身子,用力撑开混沌,在他绝大绝高的开天辟地神通之下,本是混沌一炁的宇宙突然有了划分,轻者上升,重者下沉,化分阴阳两仪。清而轻者上升为天,浊而重者下沉为地;地下有火,其清而燥,地上有水,其重而凝,是为四象。天者太阳,无微不至,是为空间;地者太阴,四象唯其有实,是为质量;水者少阴,四野皆平,抱元守一,是为时间;火者少阳,形质多变,变化之源,是为能量。这便是盘古开天,混沌一炁化生两仪,两仪又化生四象,初步确定了地水火风的大荒格局,这一共用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也就是一个元会的时间。”
太一道:“这盘古开天的故事,太一往日里也是知道的,您继续说。”
鲲鹏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本来以盘古大神不死不灭的混沌真身,又有大道化身的气运加持,开天过后他便也完成了成长,接下来就是成就圣位达到万劫不磨的不朽之躯了。但是就在盘古大神要成圣的一瞬间,他突然脱离了混沌,产生了本我意识,一旦有了本我意识,就感觉到了彼时大荒之中诸多的不完美,最缺少的,便是太过静谧,没有生命的气息。本我不属于天道,有追求圆满的特质,于是盘古大神放弃成就不朽的机会,自我殉道,散去自己不死不灭的混沌真身,血脉化生大荒巫族,精气化生大荒妖族,方才有如今这繁华无匹,万物升腾的大荒完美世界。”
太一思考道:“总觉得鲲鹏大师你讲的,跟我往日里听说的,有一些不一样。”
鲲鹏笑道:“确实不一样,你往日里听说的开天传说,是巫族亲眼所见,教给妖族的,而我所说的盘古开天,却是我亲眼所见!等闲巫族,谁会知道盘古大神是死于本我意识对完美的追求的?”
“亲眼所见?”
“那是自然,你须得知道,盘古殉道之后才化生的大荒巫族,此后一万年才有的大荒妖族,凭他们怎么会知道盘古大神当时产生了自我的意识!”鲲鹏低声说着,声音里却又有压制不住的激动。“盘古大神是不死不灭的大道化身,头脑也是混混沌沌没有思维,一切按照大道运行去做,但是在开天的一个元会里,受到混沌一炁化生为两仪四象的能量冲击,每过一会,也就是一万零八百年,便会在意识海里产生一个念头,一个元会里,一共产生了十二个念头。盘古真身,玄妙无比,这十二个念头都得了盘古大神的几分本领,各有神通,堪堪称得上是不生不灭的混沌生灵,因为盘古之躯为不死不灭,盘古若是不死,这十二个念头永远就只是盘古大神的念头而已,不得脱生。所幸,其中这最后一个念头,便正是导致盘古大神身死道消的自我意识。所以盘古身死的同时,在巫族之先还化生出了十二人,这十二人是念头化形,不为巫,更早于妖,如果非要给一个称呼的话,应该称之为混沌妖神。”
太一已经是惊诧得不能再惊诧了:“你是说,你是十二个混沌妖神之中的一个,而且我也是?”
忍了上万年的隐秘宣之于口,鲲鹏这会的心情很不错,拍拍太一的肩膀道:“你猜的没错,你不仅是十二混沌妖神之一,而且正是逼死盘古的那一个,真是好兄弟!说起来,大荒万物,巫族妖族,最应该感谢的人里,盘古大神排第一,你就是第二!”
太一被这句话炸得都快坐不住了,仔细一想,鲲鹏多半没有骗自己,盘古大神十二个念头里,其他十一个都已经产生了万年以上,最次的也是一万零八百年,只有最后一个念头刚刚产生,盘古就殉道了……所以自己直到一个月前才化形嘛!
冷静了一下,太一又问道:“可是既然我们十二个人出生得比巫族还早,而且都有直接继承自盘古大神的神通见识,为何这数万年来,大荒却从来都无人得知十二妖神的名号?”
这话问到关键了,鲲鹏道:“这也是我接下来想跟你说的,我们十二混沌妖神是盘古大神在混沌之中产生的,以盘古大神那种混沌状态,产生什么样的念头都不为怪,所以我们十二人中有好人,有恶人,也有善恶不分的人!”鲲鹏说到‘善恶不分的人’的时候语气尤其重,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这善恶不分的人,名叫鸿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