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牵着妹妹的小手路过街道的最后一个猪肉摊,摊主见天色不早了正收拾着摊子准备回家,沈清尘却站在摊子前不动了。
摊主抽空抬眸看了眼站在他眼前的小姑娘,见她眼巴巴盯着自己搁在一旁的肉骨头,再看她一身打满补丁的衣衫便知道以她的家境是买不起的,想到自己家中的女儿,便笑道:“小姑娘想要这猪骨头?喜欢便挑上几根,叔送你,不要银子!”
这猪骨头也不值几个钱,有钱的人不买,没钱的也少买这硬骨头,平日卖不出去的都拿回家做狗食了,瞧着这小姑娘就知道极少能吃上肉的,眼巴巴盯着肉骨头,又与他女儿差不多年纪,看着都令人心酸了,送她几根也无妨。
沈清尘扭头看向一旁的沈清歌,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她想买!肉骨头那可是很补的,精华全在骨头里了,家中还有一位伤患在,骨头汤正适合。
沈清歌没说什么,动作迅速的掏出几个铜板,即使他认为骨头又硬又没肉,但是妹妹想要的,他不会反对。
沈清歌把铜板递给摊主道:“大叔,我们用铜板买!”
摊主把用草绳扎好的肉骨头递给沈清歌,另一只手连忙摆了摆:“叔就不收你们铜板了,这不值几个钱,天色也晚了,你们快回家去吧,家里人该着急了!”
沈清歌接过肉骨头,却把铜板放在了案板上,牵过妹妹的手便走了。昏黄清冷的街道里,凉风中伴随着愉悦的软嫩童音传出了好远“谢谢大叔……”
大叔一愣,摇了摇头,收起案板上的铜板,嘴里笑骂:“真是个臭小子!”
兄妹二人绕着小道回家,路上也偶遇了几个赶集晚归的农人,一路上倒也不寂静。
回到陈家村时天色已经黑透,因担心家中的穆衒弈,二人连个喘气儿的时间都没有停歇,几乎是赶着路小跑回去的。
临近家门,远远的却见篱笆内小茅屋中漆黑一片,沈清歌稍稍松了口气,步伐也慢了下来,等待身后的妹妹跟上。沈清歌才刚喘了口气儿,一抬眼便见茅屋里的小厨房的位置燃起了一束火光,浓浓的黑烟从茅屋里冲天而出。顾不得身后的妹妹,沈清歌几步踹飞了拦在门前的栅栏,往小厨房的方向冲了进去。
沈清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紧跟而入。
小厨房里,穆衒弈手忙脚乱的举着木棍胡乱的挥舞,想要扑灭眼前从灶膛里引燃出的火焰,只是效果甚微,火苗的火焰不仅没有扑灭,反而燃烧得更旺盛了,穆衒弈急的满头大汗。
穆衒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点燃了火苗来照明,火焰却突然轰的一下子从灶膛里蔓延出来,差点儿都把他头发给烧着了。令他更苦恼的是火焰太大,把周围的干草和柴火也给引燃了,火势蔓延了出来,他一时也扑不灭,急的要死,就怕火势蔓延了出去,遭殃的就是一整片山林。
“快让开!”
就在穆衒弈急得不知所措,进退不得时,听到身后传来了呵斥声,他想也没想的避开了。
“噗嗤~”蔓延的火势被沈清歌一盆冷水给浇了大半,沈清歌丝毫不敢松懈,泼完一盆水后又立刻去接了水来灭火。来来回回的跑了三趟才把火都给浇灭了,沈清歌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么修养的也顾不得了。
见到还愣在小厨房门外的黑影,沈清歌想到了曾经的他,那时的他也是这般茫然,什么也不懂,点个火也能把自己的头发给烧了,更何况穆衒弈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又何曾接触过这些呢。
轻叹了口气,沈清歌站起身,向穆衒弈走去,漆黑的夜色中,看不出眼前人的情绪,只堪堪能够辨认出对方的模糊的轮廓。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般……”
黑暗中,穆衒弈忐忑的开口。
沈清歌伸出手在少年肩上轻轻拍了拍。
“没事便好,也怪我们回来太迟,日后你可以再慢慢学,毕竟,你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
穆衒弈心下稍安,只是还是有些愧疚,不等他再说什么。沈清歌却扭身进了茅屋里,不一会儿他便点了根蜡烛出来,手里还拿了把凳子,将蜡烛固定在凳子上放在了院子里。
“哥,小厨房还能用吗?我想煮些东西。”
沈清尘从竹丛后的泉眼里出来,手上提着已经清洗干净的肉骨头。她一点也不担心小厨房会被烧了,火焰并不大,况且她昨晚便猜测到了那少年会出现这种情况,早早做好了准备,把一部分的柴火淋上些水,附近的稻草也淋了些水,若不然那火定没那么小,也没那么轻易的被浇灭了。
沈清歌想起穆衒弈还未用晚饭,挽起长袖,弯身进了小厨房里。便听他道:
“好在只是烧燃了些柴火,收拾一下便好了,先在外边等着,等哥收拾好了再进来。”
沈清尘闻言只好在外边等着。
“咕咕~”
穆衒弈尴尬的摸了摸肚子,他晌午也不会点火,实在饿极了便只简单吃了些冷粥和冷汤,这会儿天色又已经暗了许久了早就饿了。为了掩饰尴尬少年轻咳了两声,道:
“洛洛,你手里拿着何物,衒弈哥哥替你拿着吧!”
沈清尘也不拒绝,递给了少年。明白少年的尴尬,转移了话题。
“衒弈哥,嗯,从明日起,咱们就有事情做了。”
昏黄的烛光隐隐跳跃在女童可爱的小脸上,那本就柔和的五官更加的清晰了,仅是她软软嫩嫩的声音都充满了愉悦,穆衒弈心情也跟着一松,轻轻应了一声。
“嗯!”
沈清尘微微挑了挑眉,抬头望着少年含笑的俊脸。
“衒弈哥哥,难道就不好奇要做什么吗?”
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洛洛你说要做什么?”
沈清尘竖起小食指晃了晃,神秘的笑了笑。
“明日衒弈哥哥便知道了。”
“洛洛!已经收拾好了,可以进来了。”
沈清歌拍了拍手从小厨房里出来。方才看着火焰挺大,但其实还真没烧到什么,只不过几根柴火罢了。
“好!我这便去!”
沈清尘说完小跑进了茅屋里,在放置药材的角落里找到了药罐,随手捡了几味药材和香料放下去。如今穆衒弈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食补才是最为稳妥的疗方。
不一会儿,提着肉骨头的穆衒弈便见洛洛捧着药罐出来了,以为她要替他煎药,正想开口帮忙。沈清尘却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肉骨头,放到了药罐里。
穆衒弈愣了愣。沈清尘却没理会他,又钻进了小厨房里。
小厨房里,沈清歌正蹲在灶膛前点火,听到身后的响动便知道是妹妹过来了,接过她怀中的药罐,放到了灶台上。
小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又烧焦的味道,非常的不好闻,沈清歌不想让妹妹在里边待着。
“洛洛,哥哥交代你个事儿,去包裹里拿那些咱们在镇上买的肉包子出来给衒弈哥哥吃,待煮好了哥哥再唤你过来。”
“好!我这便去。”沈清尘爽快应下了,他们知道穆衒弈没吃晚饭,便从镇上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只是方才沈清歌一心都在灭火上,她一心在肉骨头上便没想起来。
方才还挺安静的山林,此时却吹来了阵阵冷风,蜡烛的光线被吹的左倾右斜,若隐若现,少年双手护着蜡烛,一脸的紧张,生怕蜡烛被吹灭了。阵阵的冷风顺着宽大的衣袖灌进少年的身子里,惹得少年本能的瑟瑟发抖着。
见到此景,不知为何,沈清尘莫名的有些想笑,但是为了不伤少年的面子,她还是忍住了。
蹲在少年的对面,沈清尘将脑袋凑了过去。
“衒弈哥哥,你在做什么?”
随着沈清尘说话的口气吹到蜡烛上,蜡烛的光影又重重晃了晃,小火苗差点熄灭了,好在还是顽强的坚持住了。
穆衒弈将头撇过一边去,呼吸都不敢太重。
“洛洛,你别靠蜡烛太近,别让它给灭了。”
沈清尘再也忍不住,撇过头去噗嗤一声笑了,她怎么觉得这少年那么傻笨呢。
沈清尘小手一伸把蜡烛从凳子上拔了出来,另一只手挡在了风吹来的方向,就这么慢悠悠的走回了茅屋里。蜡烛的火苗虽然微小了许多,但是却并没有吹灭。
穆衒弈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脸色发烫,他竟是连个女童都不如……
“衒弈哥,快跟上啊!”
沈清尘没听到穆衒弈跟上的脚步声,便知道他没动,不由催促道。
她知道穆衒弈这样什么都不懂,都是他哥哥穆衒徵给宠出来的,少年本性纯善,他哥哥舍不得他受点委屈。以他那样的家世,即便夜晚也有下人给掌灯,自然不懂得怎么掌灯火。这样不懂人情世故也是情有可原的。
“哎!好!”
穆衒弈提着凳子快步跟了上去。心中暗暗决定,要多学做些事情,可不能再让洛洛取笑他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