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萧承他们就在萧国公府上歇息了,芈泰的丫鬟小凤留下服侍他们。二十年了,这是萧承第一次在自己的家中休息,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家。天上的星星很明亮,照亮了整个院子。萧承一个人在夜色中走着,他想好好看看这个院子,看看这个曾经的家。
“这么晚了还不睡?”说话的是玉漱。
“睡不着。”萧承道:“你怎么也没睡?”
玉漱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萧承看了一眼玉漱,道:“什么话?”
玉漱笑了笑,道:“你先说你为什么睡不着?”
萧承走到一个亭子前,将亭子上的雪扫掉,二人坐了上去。
“今天芈大人说的话,其中有太多让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萧承道:“首先,他说不是蒙武率人杀了全府上下,那又会是谁?他们的目的何在?其次,那个方士是谁?为什么要陷害萧国公?第三,我看到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上都是剑痕,很深的剑痕,这肯定是高手留下的。我父亲和家丁武功都一般,杀他们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想来还有第三拨人出现,他们又是谁?”
萧承陷入沉思的样子很是帅气,玉漱不禁看的入了神,萧承见玉漱一直盯着他,脸上顿时升起了一片红霞。“你盯着我干什么?分析的有什么不对吗?”萧承问玉漱道。“呵呵,对不对的明日找芈大人问了不就清楚了。”玉漱笑道。
“芈大人也未必知道啊!”萧承摇摇头,忽然想起玉漱曾说有话对他说的,于是问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玉漱向四周望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后,附耳萧承说道:“你觉得蒙公子怎么样?”
“啊?”萧承瞪着俩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玉漱,心想:“不会喜欢上那小子了吧?今天在县衙就看他们眉来眼去的,这女人啊还真是奇怪。”
“蒙公子嘛,人聪明又有学问,见多识广,还练了一身好功夫,不可多得的人才。”萧承懒洋洋的说道。
玉漱从他话里明显听出了醋味儿,不禁心里一笑,说道:“正因如此,此人才需多留心。”
萧承道:“什么意思?”
玉漱道:“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底细,但他对我们却很了解,你不觉得奇怪吗?”
萧承的年龄虽长了玉漱几岁,但江湖经验却少多了,他哪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此刻,听到玉漱怀疑蒙毅,萧承非但没往坏处想,反而把整个思想集中在玉漱身上,心想道:“原来玉漱不是喜欢那小子啊,哈哈,还有机会,有机会……”萧承想着想着,不禁傻笑了起来。
玉漱嗔怒道:“跟你说话呢,你傻笑什么?”
萧承道:“蒙公子大可放心,看他一副侠义心肠,不会是坏人的。你那神神叨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他了呢。”
“喜欢你个大头鬼!”玉漱怒道:“话跟你说了,信不信由你!”
玉漱转身回房了,萧承也自去歇息了。第二天,他们一起来到县衙找芈泰,却得知芈泰不在府上。
“老爷一大早就出去了,领了一大班衙役。”芈泰的侍女小梅说道。
“你可知道去干什么了?”萧承问道。
小梅道:“好像是遇到劫匪了,几个公干的衙役被杀。”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噪杂声,芈泰带着一众衙役,抬了几具尸体放在院中,脸色甚是难看。
萧承迎上前去,问道:“叔父,出什么事了?”
芈泰道:“哎,县里押送劳役的几个差人,在梅公岭被劫杀了,劳役们都不见了。”
芈泰去洗了手,将众人邀请至大堂内,吩咐小梅斟了茶水。
芈泰道:“真没想到,梅公岭的这帮劫匪,现在连劳役都要劫,真是无法无天了!”
萧承道:“这些劫匪什么来头?为什么不出兵剿了他们?”
芈泰叹道:“贤侄有所不知,这帮强人不是一般的强人。他们的头领叫窦长梅,曾是魏国的一员大将,魏国覆灭后不愿归顺大秦,拉了一批人马在这梅公岭做了盗匪。窦长梅武艺高强又深知兵法,我们围剿过多次都大败而归。好在这人还有些侠义心肠,只劫官家富豪,从不扰民,所以这些年老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这么说,此人还有些可取之处,那这次为何不睁只眼闭只眼了?”蒙毅笑道。
“蒙公子还有心思说笑,如果他只是劫点财货也就罢了,这次他劫的是劳役啊,朝廷的劳役如果不能按时送到,那可是重罪!”芈泰道。
萧承想起出山以来,沿途见过好几拨劳役了,他们都被官差绑着双手,押着向北而去。
萧承问道:“你们抓劳役干什么?”
芈泰道:“朝廷要修建长城,各地都有劳役配额。像九原县,人口也就一万来户,劳役就出了三五百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县就毁了。”
萧承问道:“此话怎讲?”
芈泰道:“贤侄有所不知,这劳役基本都是有去无回,我已经送出去三批了,还没见一个活着回来的,真是造孽啊。现在是冬末,春种马上就到了,劳力都去修长城了谁人管理田地生产?如此下去乡民们迟早不得饿死?”
萧承又道:“如果劳役送不到,会是什么罪过?”
芈泰道:“对于我,轻则削职,重责处斩。而对于在册的乡民,一律满门抄斩。”
“好一个暴君!”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许久,蒙毅慢声说道:“如此说来这劳役还得送,这批劳役跑了,只能再抓一批过来。”
芈泰摇摇头,道:“说的容易,这种造孽的事情,做多了天理不容啊。”
蒙毅道:“要是用那些劫匪充当劳役呢?”
芈泰一惊,道:“若能如此,一方面救了黎民百姓,一方面除了九原县一大祸害,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就端了那贼窝!”萧承一拍桌子,说道。
芈泰喜道:“贤侄如若出手,想必拿下梅公岭不在话下。我给你三百兵马,你看如何。”
萧承道:“我一人足矣。”
芈泰道:“梅公岭大小喽啰一二百人呢,而且山势易守难攻,大意不得。”
萧承笑道:“我不懂带兵,给我再多的人也没用。俗话说擒贼先擒王,等我抓住了窦长梅,你们再领兵攻占梅公岭。今夜我就潜入山中,得手后我会放火为信,届时你们领兵杀入,平了匪窝。”
梅公岭上,聚义厅内,首领窦长梅举着一大碗酒,站在一张长桌前。长桌的两侧,坐着山寨里一二十位大小头领,头领的身后站着一众小喽啰。在长桌的正对面,站着被劫上山的劳役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
窦长梅道:“如今暴君当道,大兴土木,黎民惨不忍睹。暴君嬴政不顾春种秋收,强行征调劳役修建长城,城下白骨堆积如山,乡间良田荒废黎民挨饿受冻。今日我窦长梅替天行道,劫了芈泰的劳役。大家若想留在山上入伙的,上前喝了桌上的酒,我们从此就是兄弟。不想留下的,到掌事那里领几两碎银子带着家小逃命去吧。”
大家都知道,被编入劳役名册,逃跑就意味着满门抄斩,即使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窦长梅此举深得大家心思,都上前喝了酒,决意落草。
众人一直喝到二更时分方才歇息,窦长梅回到房内,点燃蜡烛,却发现有人正坐在桌前等他,来者正是萧承。
窦长梅见到萧承,并没有惊慌,他信步走上前来,用手试了一下桌上的茶水,凉的,于是自去倒掉,换了一壶热茶来。
窦长梅道:“烦劳兄台等了一晚上,要来一杯吗?”
萧承自知事情败露,笑道:“看来你早已知道我的来意。”
窦长梅道:“既来之则安之,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萧承拿起茶碗,呷了一口,道:“县衙里有你们的人。”
窦长梅道:“小兄弟聪明。”
萧承道:“你为何放走那些劳役?”
窦长梅道:“为黎民伸张正义。”
萧承道:“你可知这样会害了芈泰大人。”
窦长梅道:“知道。”
萧承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窦长梅道:“留你在山上做客。看来你已经知道行踪暴露了。”
萧承笑道:“从我一进山门,便察觉到了。”
窦长梅道:“哦?”
萧承道:“我刚进山门,潜伏进大堂一侧的偏房房梁上,便见到很多人围住了整个院子,看来你们早就张好口袋等我了。”
窦长梅大笑道:“哈哈,你果然聪明。”
门外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山寨二头领方全,山下衙门的暗线就是他安插的。方全命人绑了萧承,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