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春时节,一处乡村人家宅院的后园内,鸟语花香,草木葱茏,春意盎然,园中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衣衫单薄少年静静而立,清秀的面容,眼眸中却没什么神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痴呆,看似在观赏园中美景,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这沙河村的人都认得,少年名叫江云,是村里的大户江家少东家,不过从前几天以来,这位江家少东家就变得恍恍惚惚,痴痴呆呆,有时自言自语的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不是太正常,但村里人也没太多想,只是认为对方大概是读书一时读得太辛苦了,出了什么状况。
谁也不会想到,此刻站在园子里的少年,身躯虽然还是那个沙河村的江家少东家,但里面的灵魂却已经变了一个人,被一个来自异时空二十一世纪天。朝小白领所占据了。
江云本是二十一世纪天。朝一位普通小白领,因为得罪了上司,失去了提升机会,一次酒醉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占据了一个少年的身躯,凑巧的是,这个少年也叫江云,跟他同名同姓。
穿越这件事,他在网上看过不少,一直嗤之以鼻,却没想到,这样的狗血事会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经过起初的震惊彷徨之后,他现在也总算是无奈的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听说穿越都是单向的,原来的世界只怕回不去了,就只好在这里好好的过了,好在在原来那里,他只是一个孤儿,倒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平静下来之后,他最先要做的事,就是弄明白,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处于什么时代背景,也好有备无患。是汉朝,唐朝,还是宋朝,明朝?让他庆幸的是,还好不是清朝,因为他自己,以及所见的人脑后都没有那根丑陋的猪尾巴,否则的话,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把那根象征满清奴才的丑陋猪尾巴给剪掉,然后亡命天涯的。
经过一番小心谨慎的观察求证之后,最后他无奈的发现,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既不是秦汉三国,也不是唐宋,元明,也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他从不了解的朝代。
这里的环境,跟原来古代封建王朝或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明显不同,这里读书人的地位同样很高,但不同的是,在这里,读书人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代表,相反的,这里的读书人都十分强大,具有各种武力神通,完全是一个强者的代表。
读书人皓首穷经,从书中体悟圣人之言,养浩然之气,感应天地之道,修身养性,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从天地中汲取天道力量,提升境界,成为真正替天行道的强者。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才是一步步往上进步的阶梯,这是王朝普通老百姓都家喻户晓的一个道理。
除了以文入道这样一个王朝正统之外,还有其它的三教九流的旁门左道之术,不过都是被王朝正统压制,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
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江云震惊之余,好久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看来这里,完全是一个不同的世界,对他来说,都是各种陌生未知的东西,想要混得风生水起,似乎也并不是这般简单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不过还好的是,似乎老天爷给他的起点还不是太低。
他现在的身份是村里三个大户之一江家的独子,父母在他很小时就离世,却给他留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另外他的祖父,父亲,都是秀才出身,是沙河村数十年来仅有的地位最高的读书人了。
出身书香门第,从小耳闻目染,发奋勤学苦读,如今年已十六,也算饱读诗书,虽然还没有功名,但浩然之气已经渐成。
只是原来的江云,读书虽然勤奋,却钻进了牛角尖,有些流于迂腐呆气,不通人情世故,在这十里八乡,都有书呆子之名,很多人都断言,这位江家小哥想考个童生都难,更别提秀才了,江家只怕就要在他手上败落了。
不要小看童生,秀才这样的功名,成为童生,就意味着成为天子门生,正式踏上了以文入道之路了,看现在整个沙河村,近百户人家,却没有一个秀才,具有童生身份的,也只是寥寥两个,就可知这童生,秀才功名得来的艰难了。
江云这具身躯前身的记忆,有的已经模糊,但偏偏这些腹中诗书,以及初成的浩然之气,大部分被继承了下来,都便宜了现在的江云,为他打下了还算不错的基础,这让他庆幸不已,否则要让他从头开始,悬梁刺股苦读那些经史子集,非要让他叫苦不迭不可。
“老爷!”
正当他静静站在园子里,默默想着的时候,一个稚嫩悦耳的声音响起,一个十三四岁,清秀可人的丫鬟模样的人,走进了园子,来到了他的身旁,神态恭谨的站定。
江云回头看了来人一眼,融合了这具身躯原主人的记忆,他知道,来的小丫头叫作幽兰,是他家的丫鬟。
对于对方的称谓,江云一直怨念不已。这具身躯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就是里面的灵魂,也不过是三十来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被人叫作“老爷”,实在是听得太刺耳了。
不过,现在他年纪虽小,却已是江家之主,难道不叫他老爷,还叫他少爷不成。
“小兰,以后不要叫我老爷,叫我公子就好了。”忍受了几天,江云终究是忍不下去,这时回过头来,吩咐对方道。
小丫鬟幽兰听得一怔,不过没有什么迟疑,当即就乖巧的道:“是,公子!”
“有什么事吗。”江云随口问道。
小丫鬟幽兰秀眉微蹙道:“前头村里的王铁柱,张二牛他们又来闹了,爷爷正在前面跟他们理论呢!”
幽兰的爷爷是江家的管家,也许是原来的江云喜欢清静,又或许是想节省开支,在当家之后,就把家中原有的仆从给驱散了一大半,如今家中上下,加上江云,也不过三口人,除了江云,就剩下幽兰爷孙女俩了。
“去看看。”江云没有多问,转身就出了园子,往前院走去,印象中来人好像来吵过多次,不过先前他无心理会,现在他倒是想弄个清楚明白。
小丫鬟幽兰小心的跟在后面,心里却有些担心,前些日子,老爷就是被这些人****来吵闹,气得大病一场,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这几天却变得浑浑噩噩有些不大对劲,这次又要去跟那些人争吵理论,不会又惹来什么闲气,出什么意外吧。
江云穿过厅堂,大步来到前院,远远的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当他走出大门时,就见到门口站了一大群的人,看打扮,都是村子里的村民佃户,一个佝偻消瘦的老者正在跟这一大群人理论着,正是幽兰的爷爷谷伯。
看到江云出来,这一大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众人停止了吵闹,场中一时变得安静下来。
“谷伯,发生什么事了?”江云没有理会门前的一大群庄汉,径直问自己的管家,幽兰的爷爷。
听到他的询问,门外的一大群人都露出几丝古怪的神色,这江家小子倒是会装腔作势,发生什么事,他难道不清楚么,还在这里明知故问。
老管家谷伯倒没有多想,见到江云,忙走上前来,拉着他就往里走,口中唠叨道:“没什么大事,老爷千金之躯,不必跟这些粗人计较理会,这里一切由我处置就是了,老爷身子还没大好,还是进去好生安养是好。”
说完他又朝着一旁的幽兰狠狠瞪了一眼,责怪对方不应该跟江云通风报信,把他带来掺和这件事。前些日子江云就是跟这些刁民吵闹一场,受了一番闲气,以至大病一场,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这几天又变得痴痴呆呆,不大对劲,若是再跟这些人争吵一场,不知又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江云站在那里,却没有移动步子,原先那个江云的记忆还在,此刻仔细回想一下,就已经明白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件事在他看来,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原先这副身躯的主人书读得还好,却不通世务,沾上了几分书呆子气,处置不好,导致这件事一直拖延不决,甚至因此气得大病一场,否则也不会发生他穿越而来,趁虚而入占据了这副身躯的事了。
这件事的起因缘由很简单,江家是这沙河村中的大户,家中有上百亩良田,眼前这些闹事的人,都是租种他家田地的佃户。
去年天时不好,干旱少雨,地里的收成就不怎么样,这些佃户就闹着要减租,原先那个江云倒是好说话的人,天时不好,地里歉收这都是实情,因此就同意了众人的所请,把原先三成的租子,减到了两成,也就是说,地里的收成,众佃户原本要上交三成,改成只需要上交两成就行了。
去年的这场纠纷就过去了,而到了今年刚开春,这些佃户又以今年天时依旧不好为由,要求事先约定,今年的租子依旧是两成,而原先那个江云当然不干了,拒绝了众佃户的无理要求,而众佃户则也是不依不饶,多次****来争吵,今天他们就再次相约****争吵,而且气势汹汹,势在必得,颇有非逼得对方签订城下之盟不可的架势。
回想了一下记忆,江云就知道这些佃户们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今年开春起,就下了好几场绵绵春雨,雨水充足,要说今年依旧会象去年一样,天时不好,干旱少雨,导致地里歉收,根本就是没有足够依据道理的,也难怪因此原先的那个江云不答应,跟这些人吵闹不休,还气得大病一场了。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地里马上等着开耕播种,若是耽误了时节,一年的收CD会受到影响,而现在各家各户都在地里忙碌着,临时找人替代也找不到,这也正是众佃户登门吵闹的底气所在。
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江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跟这些佃户们继续扯皮,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在这件事上跟这些人斗嘴斗气的。
“我明白了,你们说的大有道理,今年确实也有天时不好,地里歉收的风险,我就答应了你们,今年的租子就定作两成,跟去年一样。”
他没多说废话,目光一扫面前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众佃户,轻描淡写的就答应了众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