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时不长,十三便默写完成,随即起身离座,将自己的作品递了上去。
“哦?这么快便答好?如此有信心?”
老者接过十三的竹简,大概看了一眼,便目露赞赏。
“不错不错,字如其人,清秀流畅,一气呵成。”
将十三的竹简放在面前桌上,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十三,便开始提问起来。
“圣贤之书,你可有观读?”
“回老师,学生家境贫寒,只读过启蒙经。”
“嗯,倒还诚实。不过这不是才疏学浅的借口。我来问你,你来此应试,为的是什么?”
“回老师,启蒙经有云,读书做圣贤,立志报家国。学生此时虽年幼无知,彼时愿安邦辅国。”
“嗯?不错,好一个安邦辅国。我在问你,你若立志安邦辅国,便不能人前尽孝。此等两难之选,你又如何抉择啊?”
“回老师,启蒙经又云,国兴气运盛,万民享清福。我愿一己担举国之苦,见万民阖家之乐。”
老者闻言,竟眼睛一睁,接着长身而起,重重的拍了拍十三的肩头。
“好,很好,栋梁之才!栋梁之材!”
老者满意的看着十三,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竹排,在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夹进了十三的木简中。忽然抬头看见十三仍然杵在原地,便对十三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你先出去等候,明日午时定要回来看榜。”
十三连忙躬身行礼,便先行退了出去。
此时正在外面张望的李叔忽然看见十三一个人走了出来,面色大变,连忙奔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不是题太难了?也罢,是我心急了,不过也没关系,今年不行咱还有来年,我回去给你请一个好点的先生,以后你也别跟着我进山了,咱也专心去塾里念学。”
十三看着一脸关切的李叔,心中不由一暖。
“李叔,你放心吧。我老早就答完了,便提前交了。里面的先生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也全都答上来了。不过先生说,明天午时放榜,要我一定过来看看。”
“嗯?是么,那先生的话可一定要听,今天就先回去,明天咱们就早点来这候着。”
李叔疑惑的看了看帐篷之内,却并未发现里面有何异状。便将十三扶上马车,驾着一步三晃的马车吱呀吱呀的回了客栈。
待到第二日,李叔带着十三来到湖畔时,却发现擂台和帐篷都已经撤去不见了。
只见在湖边立了一个硕大的门楼,前面左右各放了十顶大红轿子,周围便是降龙门的一众锦衣卫士,每人身边都立着一根粗大的旗杆,上面飘着五彩的龙旗。
此时湖边的凉亭旁边立着两面巨大的铜牌,四周的镇民便都聚在此处,不断的向铜牌上观望着什么。
李叔见状,便领着十三一起向凉亭挤去。
待到了近前,十三才看清,这两面铜牌分别是文武两边的初试结果。十三眼力好,一把就看见自己的名字高高的写在了文榜的最高处。
“李叔,我的名字在最上面呢。”
十三摇了摇李叔的手臂,用手指给李叔看。李叔顺着手指看去,待真的将上面写的名字看清楚时,嘴巴顿时长的老大。
“真的中了?”
李叔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颤抖的小声嘀咕一句。
“李叔,别逗了,这还能有假不成。”
十三自己倒是很轻松,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这种档次的考试,和十三前世的小学入学考试差不多,若是榜上没有十三,那才会惊掉十三的下把。
十三抬眼看了看李叔,却发现李叔的脸已经涨的通红。不由得心中好笑,可正要对李叔说什么的时候,从凉亭内却走出一名官员模样的人,高声向外喊道。
“肃静,肃静,请高中的童子进到亭内。”
李叔一听此言,连忙抱起十三,向前挤去,并用平时粗大的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状元要进亭了!”
周围的人群一听此言,纷纷的向两边挪开,给李叔让开了道路。李叔此时便挺了挺胸膛,抱着十三,用一种雄赳赳的步伐在人群羡慕的目光中慢慢的向亭子走去。
十三看着李叔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庞,也不由得微微一笑,便由着李叔将自己抱了过去。
等到了小凉亭内,与官员核对好身份,十三便由一个锦衣卫士护送着走到了左边十顶轿子中最前面的一顶。
十三坐在了轿子上,发现这竟是一个八人抬的大轿,而身后则是两个六人抬的轿子,再往后则都是四人抬的了。
十三向旁边看去,此时李叔被拿着长矛的卫士挡在外边,正奋力的朝十三招着手。
“十三啊,跃了龙门就是大人了,什么都要靠自己了。以后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别挑食,好好吃饭,保重身体啊。”
十三看着不断被卫士拦回去的李叔,忽然鼻头一酸。
这五年,李叔和自己相依为命。平时都是李叔拼着老命,在山里和那些凶悍的山兽生死相搏,靠着智慧和力量才能猎杀山中猛兽,在辛苦的用那一步三晃的破旧马车一趟一趟的拉回来,跟镇上那些比猴子的都精的商人继续磨着嘴皮子。可每次出去逛街只要十三稍微中意的吃的玩的,便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伏虎镇乃是偏远的边陲小镇,方圆百里大都是农民猎户,穿兽皮小袄就算是富裕人家了。李叔自己就只有一身虎皮小袄,每次都是和人谈生意的时候才穿出来,可李叔却每年都花大钱用更昂贵的织布给十三做新衣裳。
山中猎人谁人不知带崽的山兽惹不得,可李叔为了自己却去干一般猎人都认为是疯了的举动,去找那处于哺乳期的山兽,设计活捉,只为弄些新鲜的兽奶给十三喝。
更不用提李叔将自己拼命积攒出来的积蓄月月为十三洗尘。十三知道,就算镇上最大的客栈里的老板,都不舍得给自己月月洗尘的。
十三看着李叔,忽然跪到了大轿上面,重重的超李叔磕了三个响头。
李叔看见十三如此,连忙喊道。
“十三,快起来,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上跪天地,下跪朝堂,可不能随便跪,快起来,快起来啊。”
十三抬头看着李叔,却发现李叔忽然转过头去,用衣袖擦了擦脸庞。待李叔重新过来的时候,便仍然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对着十三喊道。
“起来吧,转过去吧。坐好,把身子挺直,咱是跃龙门的头名,别让别人看笑话。”
十三仔细的望了望李叔的面容,仔细的将李叔的容颜印到了脑海里,冲着李叔大声喊道。
“李叔,等我回来接你!”
十三喊完,恋恋不舍的转过头去,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大轿上面。强行忍住了含在眼圈中的泪水。
“吉时已到,跃-龙-门!”
此时,随着一声清脆的喊声,十三的大轿被人缓缓的抬起,伴随着四周的恭贺声,缓缓的从其内穿过了湖边的那座门楼。
十三的轿子走在最前方,几步便穿过了门楼。十三撇了撇嘴,这跃龙门其实不过是一个走过场的仪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不知道下一步将去向何方。听说,要一直走到县里,那里有一个连县太爷过去都要行礼的书院,去那里继续求学。
忽然,十三听见身后有呜呜的哭声,起初是一个小小的呜咽,可转眼之间,身后的哭声便连成了一片。
十三听着这些童子的哭喊,也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清泪。人心都是肉长的,这离别之痛,十三亦心如刀割。
此时,不光轿子上哭声一片,四周的镇民也开始有零星的哭声,可更远处,也传来了阵阵呜呜声。十三不由得心下诧异,抬头向远处望去,只见远处的森林中,似乎有什么人正快速的向湖畔冲来。
此时,不光是十三,其他人也发觉出了不对劲,守卫的官兵立刻喊叫起来。
“有情况,戒备!”
此时从森林中,冲出一群骑着各种野兽,手拿杂乱兵器的赤身大汉。这群人如凶神恶煞一般,吹着呜呜的哨声,呼啸着从森林里冲出,便直奔此地,将此处的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看着这些数百人的凶汉,护卫此地的百名锦衣卫士中走出一名与其他人图案不太一样的卫士,对着这些凶汉中为首一人一抱拳。
“这位兄弟不知如何称呼。在下降龙门丁雷,奉朝廷之命在此陪同重臣挑人选才,还望各位兄弟行个方便。”
此时骑在一头野狼背上的赤身大汉,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丁雷,阴阳怪气的说道。
“哼哼,你要和我称兄道弟?”“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弃暗投明的聪明人。”
丁雷闻听此言,却疑惑问道。
“兄弟此言何意?”
“哈哈,我乃伏虎派宋仁。今天,我就是来送你这种人上路的。”
丁雷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什么?邪派余孽?速速列阵,突围!”
“哈哈哈哈,我也很想瞧瞧,当年灭我伏虎派满门的降龙门金刚阵,如今风采如何。小的们,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