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片叫好声四起。
我在人群中搜索贾涛的影子,却见到邓超一边和苏珊讨论着什么,一边竟也举起手鼓起掌来。
这鸟人,到底是哪方的?我们这边的人都被挖走了,还鼓个毛的掌啊!
就在我看邓超看得入神之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被推出来的人,正是贾涛。令我大惑不懈的是,师姐谢美美怎么也被推了出来?他们这是要干嘛?
未及我细想,两人已被推进心形里,在箭头的两端,站着对视。
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谢美美和贾涛?什么跟什么啊?几天没见,天变了么?什么个情况这是。师姐,说好的追求成泰呢?
谢美美身形瘦长瘦长的,和贾涛差不多一样高。只见她和贾涛说着什么,激动得腰都弯了。忽然她从箭头上扯起一朵玫瑰花,单膝一跪,花便举在了贾涛面前。
人群中拍着手掌,节奏统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真是看热闹的完全不怕事大。
贾涛捂了一下额头,还是把花接了过来。人群这才以掌声做总结,总算放过他俩了。那掌声还热烈的,跟办成了一件天大的大善事似的。
一个身影缓缓地向着心形走进去,待他站定,我发现他是成泰。
正在好奇他要求爱的女子是谁,谢美美刚刚被贾涛领走了。就见一群女孩簇拥着一个白裙女孩,硬把白裙女孩推到心形里,女孩羞答答地想要往外逃,被她们堵住了出口,正是明月。
“明月。”成泰朝她叫唤。
明月缓缓地回转身来,含羞带怯地看着成泰单膝跪下。出乎意料的是,成泰的首饰盒举了大半天,她只是看着,神情害羞而窘迫。女孩群中出来一个女孩,一把取过成泰手中的首饰盒,硬是塞到明月怀里。
于是人群又满意地响起掌声。
这个神奇的夜晚,我们像在进行着某个祭天仪式的远古人,聚集,高呼,呐喊,兴奋。
小文凑近我:“茄子。”晃了晃手中黑乎乎的东西,我定睛一看,是个首饰盒,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他已拉着我的手,往心形走去。
我挣脱了,跑了回来。
小文摊了摊手,对着人群说:“看来我得去做做思想工作。下一对先上。”然后他潇洒地走了回来,在我面前站定,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唯有眼光闪烁着躲避。小文却没放过我的意思,捧住我的脸,把我的头扭向心形烛圈。
邓超正在那里,单膝下跪。女孩同样的含羞带怯,接过他手里的首饰盒。
烛光摇曳中,一切都如临梦境。
世界就像一个搭起来的巨大的布景,我们都像在演着似是而非的戏。
直到如雷的掌声把我惊醒,我才意识到,我亲爱的邓超,在这一刻成了周旋的男友。
小文轻轻地执起我的手,把我拉到心形烛圈里。我看着他单膝如绅士邀舞般的模样,喧哗声中我其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把手放在他的掌心,机械地木然地又像下意识地。离去时首饰盒已在我的手里,我有些呆愣地看着这只黑绒绒的东西。
小文轻轻地把我拉出烛圈,在雷动掌声中开心地拥着我前行。
而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聋了,明明很多人,明明很多嘴巴一张一合在交头接耳,我却什么也听不到。
这一夜很是安静。我有点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好像我们后来还围着又唱又跳又吃又喝,直到很晚,才三三两两地离去。我再也找不到邓超的影子,他就像在我的身边,又像在离我很远的天边。
好像是小文送我回家的。好像他还很礼貌地和我的父母见了面,告诉他们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就如此这般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女友,我还知道这一夜邓超并没来找我,我也没如往常那般越过阳台直杀到他的房里兴师问罪。
我想起邓超那晚说过的话,他说很想吻我,但可惜我已经是别人的女友。
吻不得。
好的,你是别人的男友,我也,吻不得。
周旋,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邓超变成了男友?原来,我的身边还潜伏着一个如此有心机的人,给我平凡且愚蠢的人生添上如此浓墨的一笔。
我总觉得从明轩出现的那一刹那,我便像那单纯的兔子,钻进了一个圈套。
一个万劫不复般的圈套。
很好,邓超,如了你的愿,从此邓郎你是路人,我不会再纠缠着你了。
我的泪砸巴下来,湿了刚刚写满的一页纸,在一个个的“邓超”上面荡开沾染了黑色墨汁的水花。
小文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男朋友。首先他长的俊还多金,和他一起出去,倍儿有面子。然后他又是很暖的一个人,温文有礼。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他便获得了我的身边人甚至包括老佛爷的认可。
而这,正是我头大的地方。
可以说,小文,只是我的挡箭牌。好吧这样说实在伤他的心,所以我在他面前都哄着说他是我最要好最要好的男闺蜜的。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能喜欢得包容对方的一切。
对于我的胡闹,小文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有时我都忍不住问他,我这样对他是不是过份了些。
“没事。茄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付出再多的耐心,也是值得的。哪怕是需要一辈子的时间。”说这话的时候他满眼的真诚,令我实在地很是不忍直视。
我们还是没心没肺地混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我也会窝在小文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叫不出名的香水味儿,偷窥着邓超和周旋这一对儿。
通常情况下,都是苏珊和周旋各坐在邓超的两边,然后周旋通常都是自剥自吃,而邓超还是本性难移,一有吃的,首先就是剥了贱哈哈满脸讨好地献给苏珊。
我看着周旋一脸的淡定,打从心里佩服她,论心机,我败了。如果说她是一个老手,那我只能是一个还在地上学爬的婴儿。
我看着这奇葩的三人组合,再看看一旁静静地呆在一起的成泰与明月,便觉得这三人组合更显奇葩了。
明轩和颜霞倒是爱得很高调。明轩带着颜霞频频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看得出他是真心地喜欢她。这样的场面看得多了,我又会想,其实颜霞离开贾涛,又何尝不是一种对。
说到贾涛,我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贾涛和谢美美家是世交。两家的家长都有让两人在一起的意思,因为两家合作开了一家家俱厂,只要将来他俩结婚,那蒸蒸日上的家俱厂便是属于他俩的。
于是我默默地习惯了谢美美的眼里渐渐只有贾涛这个人,在她剥着葡萄喂着贾涛的时候,成泰也剥着葡萄喂着明月,而颜霞在明轩身边笑得雍容华贵的情景。很是和谐,看不出哪里不对。
原本的世界已融入新的组合里,仿佛再也看不出痕迹。
直到那天和小文到学校晨读林里。那天我闭上眼睛是想把自己的唇交给小文的,毕竟他期待已久。然后我就听到奇怪的喘息声,然后小文的吻久久没落下来我就奇怪地睁开了眼,然后小文拉着我落荒而逃,然后我很眼欠地追着喘息声传来的地儿探究。
一纵一纵纠合的人影,连姿势都不更换一下。
颜霞和贾涛再次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以及其它什么杂七杂八的观点。
我头脑一片混沌地被小文拉着逃出了树林,两人靠在他的车身上喘气喘得七零八落,早忘了给他亲吻的那个决心。
那天,苏珊从后面追上了我:“茄子。”
我站定说:“哎。”
然后她便塞给我一只盒子:“生日快乐哦。”
我低头一看,怀里正是我曾经向往了无数次的芭比娃娃,当下感动得一塌糊涂:“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当然。”她笑笑:“今晚我有事,所以提前把礼物给你。要快乐哦!”
我还沉醉在感动中,班级的女神竟然记得我的生日,还送我礼物:“你对我太好啦!”
苏珊拍拍我的手:“当然。你忘了,我们是好朋友啊!”
我的眼光追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我还痴痴地站着。我也不知道我在感动什么,只是觉得心情愉悦无比。
这是小文做了我男盆友的第一个生日。
小文竟然为我举办了一个派对。这并不是我感动的所在,更令我感动的是,他的父母也来了。
一对看起来也很斯文的中年夫妇,他父亲头上所抹的发丝闪闪发亮,母亲则矜持地坐着,脖子上戴着硕大的珠宝。
这与我想象中的他的父母的形象有所出入。
我想像中的小文父母,是一对书卷味儿很浓重但看不出年龄保养得很好的夫妇,父亲戴着金边眼镜,母亲浑身透着大门闺秀的馨香。
而直到这晚,我才知道小文家以前其实很穷的,父母完全是白手起家,捡过废品,摆过地摊,在一片污水横流的大排档中建成了今天这般颇具规模的酒店王国。我瞬间肃然起敬,刹那间就原谅了他父母爆发户般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