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坐下来,削了一只苹果,用开水烫了,小心地递给周旋,示意她拿给邓超吃。
周旋接了过来,淡淡地说:“刚喝过汤,不能吃水果。”随手一放。
我看着那只没了皮毛的裸露苹果,丑陋而又可怜,泪就涌了上来。我怎么就成了小三似的,隔着正室,拼命地想要去关心人家的老公。
邓超和成泰聊得很是开心,一招一式。邓超脸上偶尔闪出不小心扯到伤口的痛楚。
周旋娇嗔地说:“哎呀,都伤成这样了,还动什么动。知道你牛叉啦!”口气很像妻子责难丈夫,宠溺,崇拜,还带了些明显的对着外人般的炫耀。
我尴尬地站着,满脸的尴尬,把自己尴尬地站成一个尴尬的局外人。
“surprise!”一只果篮出现在门口,跟着探进颜霞调皮可爱的头颅。
这一下像打开了一只潘多拉盒子,一下子涌进来一大群人。贾涛、阳强、李应、柳娟、西凤……连师姐谢美美也来了。
谢美美一过来就献宝:“邓超,亲爱的,你怎么伤成这样,好可怜!那帮歹徒已经被你叔叔好好地教训了一顿!喏,这是私家药膏,消痕特效的,送给你啦!”
成泰奇怪地说:“你怎么有这玩意儿。”
谢美美有些不好意思:“跟李应要的,借花献佛了。”
李应加了一句:“成泰,她本来是为了你才跟我要的,说你练什么爬树经常摔。”
谢美美抗议:“哪有……”脸现羞涩。
邓超接了过来,了然地说:“那沾你的光了,成泰。”
一直被如局外人般晾着的我,唯有西凤过来,关切地问:“茄子,你怎么样,没被吓坏吧。”
小伙伴们便看向了我。邓超并没看我,但他拿起了床头我削的那只苹果,啃了起来。
我心里阴霾尽散,太阳公公一露笑脸阳光就一片明媚:“没有,我很好。就是很愧疚。为我的贪吃,给邓超和成泰造成的伤害。”
成泰正要张口说些什么,门口人影一晃,邓超便整个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坐直了身子。
苏珊今天一袭雪白裙子,硬是把有些老土的蕾丝,也穿出了女神的风范。笑意盈盈地,她提着小果篮走了过来,声音柔媚得像春日里和暖的风:“邓超,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完全没事了。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邓超肯定地对着她点头。
苏珊巧巧地一笑:“那就好。”
好吧,我又成局外人了。
苏珊偏偏走了过来,轻握我的手臂:“茄子,你怎么样,没伤到哪吧?”
她就像一道雪白的光,照衬得我更是又土又黑,她是白云,我是黑土。
我低声说:“没事。”
苏珊笑了笑,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头。我说不清我的感觉,既妒忌,又深恨,同时又对于她这般浅浅的关心,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感激。
因为在她和我说话的当儿,邓超的头是扭向我们这边的,虽然他的眼光并不在我的身上。
终于逮到邓超出院回家。
我出现在邓超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吃惊。
轻轻地翻过一页书,他淡淡且带了些冷漠地说:“阳台的铁门风吹日晒有些生锈,最好是不要去巴在那上面摇荡。我可不想我家阳台上多一个冤死的鬼魂。”
虽然听出他不欢迎所显露出来的不悦,厚了厚脸皮,我还是耸了耸肩,说:“没事,我皮厚脂肪多,耐摔得很。”
“关键是头脑壳里尽是水,一摔就破呢。”邓超还是那么淡淡的,却表现出了他实在对于我的到来扰他清闲的不欢迎,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我双手一叉站在他的面前撒起泼来:“有事说事。不要老是人身诋毁!”
邓超哼了一声:“我哪敢。只是想给你大小姐一句忠告,泳都不会游,就不要学别人,到河中心去花前月下。”
他这话说的,平淡得跟念台词似的。
我的心底里,却就在忽然间就开出千树万树的梨花来----他是在乎的,他误会了所以正正证明了他是在乎的。
他在吃我和成泰单独呆在河中间的醋!
现在仔细想想,一轮皓月,汩汩流水的河中间,一对你侬我侬的狗男女,还真的挺浪漫的。
所以那才是学校里,著名的谈恋爱胜地。只是那些懵懂的少男少女们,并不知道,在那里谈恋爱,要付上那么凶险的代价。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去那里的了。
如果实在抵挡不住螃蟹的诱惑,那我顶多也只会在白天去,并且是在有邓超带团的前提下。
只是,这厮现在对我意见如此的大,还会带我们去吗。
“是吗?”我学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那又是谁,在医院的时候,找了一个老婆当代言人。有事请先找周旋呢?”
邓超并不回我,气呼呼的,他拿起摇控器,狠狠地对着电视就是一按,电视里动漫频道夸张的嘈杂声音渐渐被越放越大:“你走,我不用你做饭。”他几乎是对着我大声吼叫了。
我把围裙系上,举着锅铲出现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尖着声音尽量圆润地用悦耳的声音说:“邓大先生,你当我还真那么喜欢给你做饭啊。如果不是恰好救我的人是你,而我也只想做上几顿饭聊以为报而已!你那么讨厌我,我也总不能以身相许,是吧?”说着,我对着他俯身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瞬间又把脸一收,冷着脸扭身便进了厨房。
邓叔叔这段时间被调去市内,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又刚好邓超的姥姥生病了,一直母老虎般护着他的邓阿姨也不得不回娘家照料,这才有我出现在邓家的机会。
好吧,我承认,我真的很想念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坏男人。好像被他又吼又骂,也是乐趣的一种。
我是不是有病。嗯,肯定是门夹过的核桃吃的太多了。没办法,做为一个资深吃货……
在厨房转了一圈,我皱眉出来,边解围裙边说:“奶奶个熊猫蛋,冰箱里只有几只番茄和鸡蛋,啥肉都没有,你们全家都从火星来的?”
邓超看我这架势狠声抗议:“不要跟我说你这个点还要出去买菜!”
我边换鞋边说:“有何不可?反正本小姐是吃饱了,好心想起还有你这个可怜人,这才非常好心地冒着生命的危险荡着生锈的铁门过来的----如果我半路摔死了,也就刚好抵了你那晚救我的一命罢!”
邓超又在吼了,我好像总是能惹的他失控,有点罪过:“放屁!你要是没来,这会我都叫了外卖,外卖都送到门口了!你要负责!鬼知道你们女人一出街会不会逛的魂儿都不见了!”
啧啧,这火气真大,看来呆会得捎点清凉药材之类的回来煮给他喝才行。
见我取了锁匙真的要出门,他的声音立马放软下来:“蕃茄炒蛋,一个菜就好!快……”
看来这娃是真饿了。基于他对于我一出街就会忘了家里还有他这么一号嗷嗷待哺的人物的了解,我终于放弃了买菜的计划:“真的只要一个菜就好?”
邓超亮亮的眼睛看着我:“快。”
我脱下鞋重新换上拖鞋,走到他的跟前,俯身向着他,以询问小盆友般的口气:“那你,还会说我和成泰的什么什么,花前月下?”
邓超没回答我,只静静地看着我。
慢慢地我的头垂下来了,败下阵来。每次和他玩眨眼皮的游戏,总是我要么先眨眼皮,要么就是我禁不住地噗哧一笑,反正从来就没赢过。此刻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要是饿死了,你得负全责!”
头一扭,我往厨房走去,不再理会他计谋得逞的得意神色。身后电视的声音,终于调到正常的音量,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话语舒适地放送。
“饿死你丫的!八半辈子没吃过饭么,就要饿死你丫的!”我碎叨叨地咒骂:“这辈子不爱我,饿死你丫的。看你下辈子还爱不爱我!”
骂的很狠毒,手里却做的很是仔细。
当香米软软的香味袅袅地从电饭锅散发开去,我小心地往锅里放了些新鲜雪白的猪油,精心地控着火候,待到油滋滋直响的时候,快手快脚地把七八只鸡蛋,一个接着一个,尽皆用心地煎得金黄焦脆。
又趁着刚盛起来的鸡蛋还在滋滋鼓动,手法极快地洒上薄薄的一层盐。
“茄子,真奶奶个熊猫蛋的香!”客厅传来邓超的一声吼。
“饿死活该,呸呸!”我装作往鸡蛋里吐口水,又被自己如此幼稚的动作惹的噗哧一笑。
快手快脚地把切好的蕃茄往油锅里一倒……
电饭锅跳到保温的时候,黄氏秘制的蕃茄荷包蛋已在锅里散出浓郁的鲜甜香味。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邓超吃得婴儿肥的腮边沾上好几颗晶莹的饭粒,还来不及抹一下。
“你是饿死鬼投胎么……”
“好吃……嗯……”邓超含糊地说:“茄子,把你娶来专门做饭吃,也是蛮好的!”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站起来,放在膝上的遥控器,随着动作“叭嗒”一声掉到地上。
“没什么。”邓超对说:“等我吃饱啊。才有力气和你吵架……”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也不知道怎么内心就这么脆弱了。一扭身便走了,身后传来邓超仓促的残话:“哎小心那道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