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当儿,一把沉稳的声音响起:“说吧,邓超,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却是成泰。这丫的不晓得啥时候喉结长了出来,声音也磁性动听。
邓超对上成泰他们淡然但肯定的目光,用力地一点头。好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有些担心地看着邓超瘦高瘦高的身影,成天上课、兼职,转得跟个陀罗似的。再帮柳娟调查她爸爸的事,会不会把他整垮了。
晚上,我窝在邓超的怀里,各种撒娇。难得他早回来,在我还没睡着的时候。
爬到他的背后,用力地在他背上又捏又敲又打,讨好且委婉地表达了我要他辞掉一份工作,让我去找一份兼职的意思。
邓超转过头,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去,半晌才说:“你是女孩子,乖乖地呆在家里,好好读你的书,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我立马放下手罢工,握草,早点说嘛,就晓得你不会同意。白费我按摩了这么久手都酸屎了!
我嘟着嘴不满地想要在他面前闹一下小情绪,背对着他候了好久,没有反应。扭过身气势汹汹想要揍他。
却发现邓超竟然睡着了。他竟然睡着了,睡,着,了……
我徐徐放下高高举起的小拳头。心里满是心酸的怜惜。
他睡得很是香甜,长睫毛微微翘着。嘴角带了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邓超,你梦到了谁。哪个神女入了你的梦乡,在你的梦境里,给了你温暖,爱和快乐?
会是我么?
我知道不会是我,虽然我万分地期望是我。
转眼又近年关。冲着能到上海找份工作,和老佛爷在一起生活的目标,我倒是读得认真且努力。
邓超疲惫地回来的时候,我还在俯案夜读。
“还不睡?”邓超满脸疲惫。自从首次被我的认真劲儿吓到之后,近半年来,对我这样书呆子式的疯狂,他好像也已习以为常。
“我想吃泡面。”我把头抵在厚厚的一叠书本上,有气无力。
“我去给你煮。”邓超拖着腿疲惫地站起来。
“我不想吃咱家那个口味的。”我显得生无可恋。
“我下去给你买。”邓超叹口气,去摸刚刚丢在鞋柜上盘子里还留着他手心余温的钥匙。
“可是煮完泡面,满屋子都是泡面味难闻。”我气息奄奄。
“那我出去给你泡,泡好端进来。”邓超有点无可奈何。
“凉了就不好吃啦。”
“那我们出去吃吧。”邓超去抓挂在墙上衣钩上他新买给我的那种粉色大衣。
“外面好冷,我不想穿那么多衣服出门。”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吃泡面。”
邓超:……
临近年关的时候,老黄家添了一个男丁。满月的时候刚好是过年,老黄家准备到时大肆庆祝。
如了老黄家的愿。谁能想到呢。我这颗所谓的掌上明珠,不知从何时开始,真正的一文不值。
邓超陪着我,寸步不离。
邓姥姥要回家过年,邓妈妈在我们放假回来的时候,把老佛爷交接给我们,就匆匆带着邓姥姥走了。
按理邓超应该跟着去的。毕竟邓姥姥的病情时好时坏,毕竟他家在那边团圆。
但此刻他却陪在我的身边,很是紧张,抬头看了看大门挂着的牌子,又低头看了看我。
我又来了。这一次,我把穆茄,改成了穆笑笑。
从此世上再没黄茄这个人。我亲手把她杀了。
我是重生的穆笑笑,全新的,每天无论多悲多苦也要笑着活下去的,穆笑笑。
江水呜咽,千年不变。休闲椅从木头椅,变成了石头椅,再到现在时尚轻巧的金属椅。小镇在悄悄地随着时代变迁着。
邓超的手放在我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
我把脸从环臂里仰了起来:“小时摔倒了,老是看看周围有木有人,有就大哭,木有就自己爬起来;长大了,遇的伤心的事,还是要看看周围有木有人,有的话就爬起来,木有就自己哭哭。”
邓超侧脸看着我,他的脸,再一次,在夜色中,令我怦然心动。
我以为他要吻我。
在我悲伤的时刻,吻,是他表达安慰的一种方式。
可惜这次,他并没吻下来。我期待的唇,落了空。
他扭过头,和我并列着看那江水轻淌。
天空星星点点,辉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熟悉的江水气息扑面而来,我才惊觉这是在我熟悉的家乡。从小长大的家乡。
不要说接个吻,这样挨着坐在一起,已然是一种公开的关系。
我为自己的不懂事,也为对邓超的理解,释了然。心情也就没由来好了些。
“我找到一些证据。”邓超没头没脑地说。
“啊?”什么证据?这丫的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比方那本厚厚的不知道谁写的《侦探传奇》,一看就是瞎掰的呀,他还跟宝似的成天捧着研究。
“没什么。”邓超扭头冲我一笑,我便沉沦在那样的温和里。
但我还是以我仅存的一点理智,挣扎着问:“什么证据?有关我?有关你?还是有关我们?”
邓超站起来,捡了一颗小石子,往江面狠狠甩出,小石子划了优美的弧度,落在江那边的水面,扑腾起一窝小小的浪花,紧跟着涌来的江水,把那浪花吞没。就像小石子没出现过一样。
“不关我们。”邓超看起来有点小烦恼:“关于柳娟。”
我勒个去!劳资又想握草!
劳资在这难受的要跳江,他老人家倒好,满门心思装的都是别人。
“握草!”我发脾气了:“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吼完,我扭头转身甩手,走了。
如果关心的是女神苏珊,我还心甘情愿些。大哥,人家柳娟有李应了,你那么上心,又是为的哪般?!
好歹也找个单身的啊,气屎劳资了。
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里,喝着老佛爷端来的花茶,眼前浮现邓超立于江边,晚风吹着他的衣襟,满脸惊诧的模样,又在暗自懊恼,自己刚才是不是过份了点。
睡到半夜,手一抓,一只熟悉的胳膊,一个可以闻到熟悉气味的怀抱,我钻了进去,睡得香甜。
以致早上醒来还以为是做了一个美梦。被挪动的邓超男式拖鞋,又告诉我他昨晚来过。
这丫的上哪去了呢,大清早的。我有些迷茫,还是爬了起来。
老佛爷在准备早餐。清晨的阳光把她静美的轮廓勾勒了出来。我才发现,其实,她还很年轻。
还拥有再找到一个真正呵护她的男人的资格。
但很可悲的,我好像确实成了她寻求幸福的障碍。
邓超被我的提议吓了一大跳。然后,伸出手,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按在他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迷惑地说:“没发烧啊!”
握草!劳资追着他好一顿打。
劳资的第一次求婚,就酱紫宣告失败。以正儿八经的方式提出,以儿童嬉戏般的方式终结。
夜深人静,看着睡在身边的邓超微微扇动的眼睫毛(我也不造为嘛很喜欢看他婴儿般可爱的睡姿,特别是他长长的眼睫毛,很是灵动)。想起他正儿八经地说:“茄子,婚姻是大事。贯穿一生的大事。”
那样地严肃,那样的语重心长。
我当然知道。其实,我只是想藉借这个机会,让你成为贯穿我一生,的那个人。
当然,这个借口,幼稚得令我都觉得可笑。
我说:只要我结了婚,老佛爷的户口本里便没了拖油瓶,她便可以去找男友了。所以,邓超,娶我吧。
这晚,我做了一个梦。穿着洁白的婚纱,一步步走向邓超。邓超有没穿着结婚的礼服我看不清,因为走啊走,一直走不到他的方向。明明他就在前方,还伸出手像要迎接我。
后来,我低头一看,天啊,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山渊。
山风吹得我的婚纱裙,扑扑作响。
……
开学的时候,邓超多了一个小跟班。
咖啡店的一个女服务员,全职的,十几岁便辍了学。非要跟着邓超到他家玩。开门见到我,猛的一愣。高兴劲儿一下像遭雨淋的火苗,骤然熄灭。
送走他那班过来聚会的同事,和邓超两个把小小房间收拾好,躺在床上,我窝进他怀里。
“那个小女孩好像很喜欢你。”我在他胸口的纽扣上用手指转着圈圈。
邓超头枕手臂,眼望天花:“想什么呢茄子。她还是一个小孩子,我当她是妹妹而已。”
我立马纠正他:“不好意思,本宫叫穆笑笑。茄子是谁?不认识耶!”
没回应,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竟已睡着。
他又睡着。
留我一个,痴痴地看他的睡容。就像,百看不厌。又像,上辈子在哪,见过这么一张脸,浓眉大眼,微微的婴儿肥脸颊,处处了入了我的眼,渗了我的心。